和这群一样是“不上不下”的,倒是正好相合。
“可算来了。”长安公主果然等候多时。
她今天穿了件色彩明艳又繁重的裙子,潋滟芳华,很是贵气。
只是在纪芙薇面前,她没有拿捏一点长公主的架势,反而颇为亲热。
长安公主拉着她的手,热络地和纪芙薇交流了好一会。
最后,她告诉她,要给她介绍宣德侯府郑家的小姑娘认识,两个年纪差不多,刚好可以结伴。
长安公主与宣德侯府的郑三夫人是好友,今儿她带了女儿过来,是来宾里不多的实打实的勋贵。
纪芙薇按着莲心姑姑之前教导的,做着所有能糊弄人的举。
不接茬,不点头,偶尔提出两个问题,做出好像是赞成的神色,但其实什么也没有允诺。
纪芙薇装样的水平十分蹩脚,但长安公主竟然也没有看出来般地继续和她说话。
好一会后,听得有人来请她过去,长安公主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她是什么意思呢?”纪芙薇面露困惑,趁着屋子里伺候更衣的时候没有旁人,小声地问。
辛夷犹豫了一下。
和连翘、天冬不同,她身份敏感,虽然能力可以,但安排的时候依然当不得头等一批的,如果她不表现出优秀之处,怕是一直会被莲心姑姑压在流婢女里面。
“这是奴婢的猜测,”她小声道,“纪姑娘就当听个响儿?”
“说吧,我恕你无罪。”
经莲心姑姑教导许久,纪芙薇也能明白有些规矩和门道了。
“外头都传,前儿行刺的事情与汾阳一地的乱有关。汾阳的洪总督被陛下在非任期结束内召回来,正是有问罪之意,这其中具体的门道外面是打探不来的,奴婢就是想知道也没有法子——兴许纪姑娘与陛下试探一才能得个结果。”
纪芙薇讶然,她发觉留在自己身边对这些宫女来说,真的可能是屈才了。
但萧晟煜斋戒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他一直躲到了今天,一点没提外头的事情,纪芙薇也没主问过,自然不知道已经传成了这样。
“现如今的情况……”辛夷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洪家怕是要不好了,但作为汾阳一地名义上的最高级别的郡王汾阳王在其中必然有失察、失职之处。奴婢不知内情,不敢置喙行刺之事是否与汾阳王有关,但一向与汾阳王关系绝佳的长安公主的静是极迅速的。”
纪芙薇想了半天不能理解。
如果长安公主或是自己想法,或是代表了孔家,真的投靠了汾阳王——毕竟当今无子嗣,眼下年岁上来,群臣心里有想法的还不少——那长安公主为什么又要来与她交好?
“我有哪里值得讨好的?”她更为困惑。
“您代表的是陛下这边啊。”辛夷小声地提醒她,“长安公主这是没法和陛下热络起来,才转了法子寻女眷来,只是陛下后宫空置,宫里头哪个太后都不会赞成她的想法,甚至东太后还可能怒——宫里是太后娘娘的‘天下’,没有长安公主一个外嫁妇施与的余地的。”
“所以……出了个我之后,长安公主便以为我是……”纪芙薇眉头皱着,“她以为我是……陛下的……”
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纪芙薇表情万分纠结。
“外头不知您与陛下的相处,有些小人之心的,自然会以为……”辛夷以为她不乐意,不高兴了,忙安慰她,“您与陛下是清白的,奴婢们都知道的。”
纪芙薇眉眼舒展了,但这只是她控制了自己的神色。
内里,她一点儿都没有被安慰到。
反而有种怪怪的小郁闷。
似有似无的,好像很分明地存在,但又好像只是过眼云烟。
“可这又如何呢?”纪芙薇转了话题,继续前面的内容,“长安公主这时候再来表忠心……当初为何不避嫌呢?一般藩王之间都不会互相联络,公主既留在燕京,好似眼睛似的,陛下又没有子嗣,她就更应该与到封地去了的汾阳王保持一定距离……”
事关萧晟煜的安危和他的统治,纪芙薇那么信赖又那么崇拜他,很难平静对待。
不如说,她在此事上就是偏心的,说话也不自觉就带了刺:
“外头人都知道长安公主与汾阳王共同为太后安排了寿灯,燕京北市的热闹是长安公主一手负责的,费心费力……陛下也是去看这灯的时候,暴露了行踪,叫歹人盯上……”
说到这里,纪芙薇的声音又落了下来。
是她不好,没有料想到。
此时她便完全忘了,萧晟煜对此是早有谋划,这是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没有什么意料之外,没有危及他性命的可能。
但她只能想着他的安危——
一关切,心便乱了。
“长安公主借此机会,讨好您的也是讨好陛下,用这个法子来向陛下表明态度。”
“可这不是‘墙头草’吗?”
“正是瞧着两边投注,样子虽难看了些,但也不更能够显得长安公主在此事中的无辜吗?”辛夷道。
“行刺、谋反可是杀头的大罪,长安公主便是心思不纯,不够忠心,有一注多投、‘庄家通吃’的意思,也决不能够在这时与这等要命的大事扯上干系啊!”
所以长安公主迫不及待地就过来了,不敢拿捏公主的颜面架势,反而姿态落得越低越显得她真诚与无助。
纪芙薇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顺着这思路一思索,她对长安公主“市侩”的嫌弃还没升起来,转而变成了更为强烈的,对恩人的心疼。
他这样厉害、这样出色、这样的好的皇帝,他们怎么就藏了那么多心思,不肯对他忠心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