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宪见小孩子来搀自己,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就是弘历?和你阿玛小时候长得很像呢。”
弘历呆呆地望着从未谋面的姑母,许是骨肉亲情使然,小家伙说:“您也好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的。”
岚琪笑道:“胡说,你才多大,怎么会见过?”说着便打发弘历回去念书,又让环春带人看着门户。如今伺候在岚琪身边的,除了环春这个年纪可靠的“老人”外,都是年轻的太监宫女,他们根本不认得什么温宪公主。
女儿进门,玄烨见了便笑:“不是说一早就来,怎么拖到这会儿?”就要她坐到身边说话。可温宪却让父母高坐,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岚琪心疼地搂过来,千言万语一时说不出口。
温宪眼中,阿玛额娘都已白发苍苍,当年阿玛送舜安颜去找她时,辫子里还能见着黑发,母亲这个年纪虽然尚好些,但民间百姓年纪大了,还会想法子染一染发,额娘却由着白发爬上双鬓,方才进门乍一眼见到,温宪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太祖母和皇祖母。此刻忍不住对母亲说:“额娘怎么一下子就老了?”
岚琪却朝玄烨努了努嘴,道:“你阿玛说,要和我一起白头偕老,还盼着我赶紧满头白发呢。”
温宪朝父亲笑:“皇阿玛,您那年带舜安颜来找儿臣,是不是把哄人的功夫也教他了,这话听着真耳熟,他现在每天嘴上都抹了蜜的。”
玄烨笑悠悠地看着母女俩,他这几天不大舒服,懒怠说话,伸手要岚琪和闺女的手交叠在他手中,只是握着不言语。朝政也好,国舅府的家事也罢,此刻和他们都不相干,听温宪说这几年的家事,玩笑着就度过了大半天。
玄烨病中需要休息,睡下后,岚琪才和女儿单独呆了会儿,听她提起国舅府的事,温宪道:“舜安颜回来,是皇阿玛的安排,想要刺激一下隆科多,好让他一心一意为四哥办事。您知道的,隆科多心浮,您女婿在承德一呆十来年,他就觉得没人跟他争,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岚琪则问:“那海东青的事呢?”
温宪笑道:“最早是隆科多送来口信,说老爷子要一对海东青送人,要舜安颜赶紧置办,他心想是爷爷的事,也就给办了。如今看,八成是隆科多自己要,故意试探一下舜安颜,谁晓得后来闹出这么多事,现在他看到舜安颜就害怕,怕他把海东青有两只的事说出去。”
岚琪叹:“隆科多的确不可靠,说来也怪,你四哥身边的人,各有不同能耐,原对他很有助益,但偏偏个个儿头上都长角,很不好对付。”
温宪却骄傲地说:“我是没见过鳌拜、吴三桂这几个人,可难道还能有人头上长角,长得过他们?我四哥那么能干,怕对付不了他们几个。”说着倒是脸色一沉,冷冷道,“反而是亲兄弟,不好对付呢。”
岚琪以为女儿说十四,为胤禵辩护他们兄弟不是外人传的那么不好,温宪却道:“我说老八老九他们,难道不是亲兄弟了?”
这话往下说,就沉重了,十四远在边陲,温宪担心还来不及,怎会数落弟弟不好,可另几位,实在不敢恭维。待日落前,等不及父亲一觉醒来,怕佟贵妃几人来请安,温宪到底是先走了,说隔几天再来陪母亲,如今园子里都是生脸孔,她“死”了二十年了,就是有人看见,也不敢认,大大方方地来去,比想象中要自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