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偷偷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府里的人都说,您好欺负。”
琳格格苦笑:“他们骗你的。”
耿氏却突然哭了,抽噎着说:“我娘照顾了她十五年,把我也弄进府里伺候了她十五年,我心想她嫁人了,我总能自由了吧,我不想一辈子做奴才,我好好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不能嫁人过自己的日子?可她们却强迫我做陪嫁的丫头,往后一辈子都要伺候她,我娘说小姐是她养大的,她舍不得,那我呢?我还是她亲闺女呢,凭什么?”
琳格格听得心颤,耿氏却眼底泛精光,含恨道:“我想了好久好久,唯一的法子就是做王爷床上的女人了,哪怕在这府里一辈子低人一等,我也不要再伺候她。”她扬脸,哼笑道,“格格大概不知道吧,我们家小姐是个傻子,她天真又简单,从来不懂人情世故,换做别人,谁能容自己的奴才和丈夫睡在一起?”
“也许是她心地好呢?”琳格格轻叹,“她对福晋说,你是她的奶姐姐,要知道王爷若不把你收房,你恐怕都没命在这里与我说话了,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可她却留下你包容你,念的就是那么多年的情分,你怎么还能说她是傻子?”
耿氏紧绷着脸,不言语。后来才慢慢告诉琳格格,她跟着小姐进门那天,带了迷药来,原本打算把王爷和格格都迷晕,她自己假装落红,没想到王爷醉得很厉害,她便只在自家小姐的杯子里下了药,化在酒里的药烈性更强,小姐没多久就倒了。之后的事,便是那样了,那一晚她真的成了王爷的女人,本是抱着必死之心,哪怕死了也要膈应一下小姐,没想到命大,被收了房。
琳格格走上前,用丝帕包了那一对杯子,用力往地上一摔,正好外头一声惊雷,那么幸运没让人听见,然后对耿氏道:“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翻花盆,把这些碎片垫在花盆底下沥水用,永远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福晋常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已经是王爷的人,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耿氏抿着嘴,不知该应什么话。
琳格格道:“我也不知你心善心恶,只是想若能从此变善,就是我积德了,我也不是可怜你,只是你的不如意,我略懂些。”她微微一笑,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衣衫,递给耿氏道,“明日说起来,就说你屋子里漏水了,我让你过来住的,你先换衣裳,我会去吩咐底下的人。”
耿氏犹豫了半刻,伸手接过了衣衫。
琳格格朝门外走,但突然又转身,对她说:“我想,侧福晋没有逼你做奴才,也没有逼你做陪嫁丫头,更不想毁了你的一生,我觉得你怪错人了,何苦把怨气都撒在侧福晋身上?这次的事,她救了你一命,也算是扯平了。虽然你眼下只是个侍妾,但我们王府待下极宽厚,不会有人欺负你,福晋更不是不容人的,便是你将来得了王爷喜欢,福晋也会善待你。我劝你不要再兴风作浪,这一晚过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做个好人比做个恶人自在多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什么呢?我不会和人争吵,但有一句说一句,你再想做不该做的事,我也不会再仁慈的,别的我都能不计较,我见不得有人给福晋添麻烦。”
耿氏怀抱着衣裳,重重点了点头,嗫嚅着:“格格能成全奴婢,奴婢一辈子记着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