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抬头,见荣妃进门,转身从吉芯手里拿过点心盒子,她在炕沿上坐下后,将盒子打开,里头是各色精致的点心,有宫女来奉茶,瞧见便说:“我们娘娘好几天没胃口了,还是荣妃娘娘有心。”
“都是吉芯做的,你尝尝。”荣妃拿了一块桃花模样的递过来,惠妃唇角微扬,根本不看一眼,低下头继续绣手里的东西,不冷不热地说,“长春宫里一切如旧,不缺一口点心吃,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荣妃道:“我自然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只是空手来,不知怎么和你开口说话。”
惠妃抬起脸,眼中含恨,冷笑:“你又何必来见我?三阿哥做出那种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别人也罢了,偏偏是你的儿子。我再不好,我们几十年的情分,就这么绝?”
荣妃面色深沉,冷声道:“你以为我的三阿哥,就好过了,从今往后,他还能有什么前程?”
惠妃一怔,但细想一下,可不是吗,一个检举自己大哥的人,将来皇帝若不看重他,其他大臣哪个敢信任他拥护他,更何况荣妃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宫里宫外没有靠山,三阿哥出娘胎起就输给其他兄弟,如今更是没得争。
“我不比你好多少,来看你,就是因为这几十年情分。”荣妃将点心放回盒子里,盖上盒子的时候,凄然道,“我们那时候常说,等着看她将来被人取代的日子,等着将来她和我们一样的日子,可这辈子,怕是等不到了。”
惠妃知道说的是谁,不禁揶揄:“你又何必两面三刀,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和她不是姐姐妹妹很亲热?”
荣妃的手指抚过漆盒上的花样纹路,好似她眼角掩饰不了的皱纹,目光沉沉地说:“哪里是姐姐妹妹亲热,只不过是我一直巴结着她,依靠着她。她心里是明白的,好心才可怜了我这么多年。”
“那又如何,听了你这些话,我该对你说什么?”惠妃眼中恨意不减。
荣妃眼眶湿润,轻声道:“都老了,你我若没福气走在皇上前头,将来她做了太后,我会求她善待你,你我再不济,也曾是皇帝的枕边人。”
一声“枕边人”,软化了惠妃的尖锐,往事历历在目,她也年轻过,她也风光过,可此时此刻,却只能嗤笑一声:“什么枕边人,我们算哪门子的枕边人?”说着掩一掩几乎要湿润的眼睛,冷声道,“她做太后?我倒要硬朗地活着,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我听说皇上要大臣们推选新太子?”
荣妃颔首,道:“你长春宫的门关得那么紧,消息还是很灵通。”
惠妃却说:“你看着吧,这哪儿是要立新太子,皇上把太子疯魔堕落的责任都推在我胤禔身上了,既然已经废了,还那么多事做什么?皇上从来都不多说半句话,你等着看吧,明日朝会,大臣选谁,谁倒霉。”
荣妃愕然,轻声道:“如今这架势,怕是都要选四阿哥,也只有永和宫在皇上面前吃得开了。”
惠妃幸灾乐祸地说:“当真如此的话,也是她乌雅岚琪气数尽了。”
隔日,皇帝依旧在畅春园清溪书屋听政,民生国防之后,便是重要的太子继承人推选,除了大阿哥和太子,三阿哥往下所有成年和未成年的皇子都列席在侧。九阿哥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想从众臣脸上看一看,他们物色了谁,而那些一贯拥戴八阿哥的官员们,昨天都得到他们的话,今日的事切不可贸然参与,更千万不能向皇帝推举八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