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离去,岚琪吩咐环春:“你拿黄历翻一翻,选出好日子,我要去慈宁宫祭扫,这阵子宫里那么多的事,我要去和太皇太后说说才好,求老人家保佑孙儿们家宅安宁。”
这事儿吩咐下去,选了十月下旬的日子,岚琪知道环春心里惦记着,她自己就不记着了,午膳前正说做几样小菜送去乾清宫,紫玉从外头来说:“惠妃娘娘在乾清门外跪着向皇上请罪呢。”这本不稀奇,可后一句却道:“良妃娘娘去长春宫了。”
此时长春宫门外,宫女们搀扶着虚弱的惠妃从乾清宫走回来,方才她去向皇帝请罪,结果皇帝根本不见她,连梁公公都不让相见,只派了个小太监出来,当众对惠妃道:“该对你说的话,当年早就说清楚了,你自己酿的恶果自己尝。”
惠妃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血来,双脚虚浮无力,是被宫女架着回长春宫,可还没跨进门,里头的人急匆匆出来说:“娘娘,良妃娘娘等您,等好久了。”
惠妃只觉得两眼发黑,干咳了两声,甩开了宫女的手,纵然脚下一步一打颤,还是自己走进去了。
良妃正在她的殿阁内,长春宫的人不知她要做什么,里里外外地守着,见自家主子回来,忙告状说:“良妃娘娘非要进门,奴才拦不住。”
惠妃扬手示意她们闭嘴,打发所有人下去,硬挺着腰杆走进来,良妃正在摆弄那些还没来得及收好的贺礼,是这些日子巴结她的人明着暗着送来的东西,都在等待大阿哥入主东宫,盼着将来惠妃能对他们有所照拂,如今东西还铺在外头,看在眼里便是笑话。
良妃朝她笑:“大家都来给你贺喜,我想着我不能落于人后,可天天不得空,今天终于有空闲来了,娘娘倒不在家里。”
惠妃满腔恨意,压制住想要上去掐死她的怒意,傲然道:“你这么精明的人,最懂人情世故,天底下最要不得的就是落井下石,兔死狗烹唇亡齿寒,我如今的下场,会不会是将来的悲剧也未可知。好妹妹,我劝你一句,想看我的笑话,死了这条心吧。”
良妃笃悠悠在边上坐下,叹息道:“给不给看是你的权利,想不想看是我的自由,我苟活这么多年,就盼着这一天,想看看你从云端落下来,是怎么个落魄样。难得皇上有闲情逸致,不止陪我一道看戏,还陪我一道做戏,皇上都费了心,你怎么好辜负圣意,不让我看呢?”
惠妃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衣袖下双拳紧握,纤长的指甲扎进肉里,几乎要刺出血来,只听得咯噔一声,她一只手上的指甲被扼断了。指甲落在地上,带了些许嫣红,惠妃抬起手看,指尖果然在冒血。
她拿帕子胡乱地把手包起来,却听良妃道:“手上滴血,伤口总会愈合,我的心滴了一辈子的血,连伤在哪儿都找不到。你可知道那一晚我被皇帝压在身下,失去了贞洁,失去了离宫的机会,失去了一辈子的人生,我的心流了多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