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笑声在屋内想起,觉禅贵人说:“远远不够。”
岚琪背上微微发寒,但很快也想明白,的确远远不够。皇帝没有剐杀明珠,自己就不解恨,但玄烨能做到这一步,不管是为了朝政还是为了她和六阿哥,已经很不容易。
可眼下明珠只是免职,那日她对荣妃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是看明白了明珠一派势力不会那么轻易颓败,昨日在宁寿宫听见太后对嬷嬷说的话,太后实则也只看透了一半,事情的另一半,必然是皇帝不会轻易打垮明珠这一派庞大的势力,因为明珠的彻底倒台,也就意味着赫舍里一族的势力将一手遮天,他们拥护着太子储君,无形中便是对皇权最大的挑衅。
皇帝毕竟是皇帝,太子终究只是太子,哪怕是亲生父子,哪怕已经定下太子将来要继承大同,皇帝犹在时,太子就不能对皇权流露出半点觊觎之心。
岚琪十几年来看书不少,哪怕那些话本子在玄烨眼中是闲书,嬉笑怒骂的故事里,也有这些道理在,更何况正经的书没少看,她早就明白,古往今来皇权的至高无上,是任何人都不能动摇觊觎的,而天底下,也没有比太子更尴尬的存在。
这一切种种,都意味着大阿哥背后的势力不会自此一蹶不振,朝廷上,皇帝利用大臣们的权利冲突让他们互相制衡,也许有一天,甚至也许已经这样,对于成年皇子们,他会如法炮制,遏制他们膨胀最好的方法,不是父亲单方面的打压,而是兄弟之间的牵制。
只是这些事,哪怕在心里想一想,都觉得无奈甚至悲哀,岚琪抱着怀里的十四阿哥,想起荣妃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的确家世清白,可皇帝为她家族联系的姻亲关系,已经不那么简单了。
觉禅贵人见德妃娘娘出神,担心自己的话吓着她,进一步解释说:“惠妃之势,依附明珠起落,眼下明珠的前程尚无定论,她就是等待重新振作的机会,才会在这时候甘愿收敛光芒。”说着便问德妃,“娘娘是否也想到这些,才一时不争协理六宫之权,担心惠妃改日重新振作,要与您争夺?”
岚琪却摇头,含笑道:“方才对皇贵妃娘娘也解释了,我不是不争,也不是怕惠妃争,是想再清闲几日,顺道也让宜妃看清现实。从来看人挑担不吃力,让她知道个中的滋味,将来知难而退,也好过她背过人说我们欺负她,不把她这四妃之一当回事。”
觉禅贵人颔首道:“宫里的事,的确非人人都能做好。”
岚琪见她心如止水,不免叹息,抱着十四阿哥坐下来,好心地说:“其实我是有事要找你说,你心里一定嫌我烦,可我是好心。你看现在长春宫这样,你把八阿哥留在那里,妥当吗?”
觉禅贵人苦笑:“娘娘对八阿哥很上心。”
岚琪摇头:“我是怕你将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