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希望臣妾做什么?”岚琪装傻。
贵妃轻哼,傲慢之中透着浓浓的酸意,说着:“自然是因为你在宫里吃得开,乾清宫、慈宁宫进进出出就跟自己家似的,太皇太后对你百般信任,皇上对你恐怕也是言听计从。本宫念书不多,但看戏多,什么叫宠妃,本宫还看得明白,咱们康熙朝后宫至今的宠妃,不是你德嫔独一人吗?所以才指望我们相处和睦,将来若又有人惦记往承乾宫里下毒手让本宫背黑锅,德嫔你好站出来在两宫面前提本宫周全,你周全了本宫,就是周全了四阿哥。”
岚琪听罢却严肃地说:“臣妾不敢自称什么宠妃,娘娘若是这样想臣妾,那臣妾哪怕生了四阿哥,也一辈子没资格做她的额娘了,臣妾只是手脚勤快些,做过宫女的人会伺候主子罢了。至于娘娘说怕背黑锅,相信万岁爷和太皇太后最圣明,若是真出了那样的事,他们一定会给娘娘清白,臣妾说几句话根本微不足道。再说要和您好好相处,请您恕臣妾言语冒犯,您觉得臣妾敢不和您好好相处吗?”
佟贵妃也不笨,这话听着很明白,人家就是拒绝了嘛,不免心下愤愤,瞪着岚琪道:“当初温妃害本宫,你不是站出来替本宫说话了?在咸福宫里,皇上和太后都信你了,从前可以,往后为什么不行了?”
岚琪平静地回答:“那些是事实,臣妾说的是实话,温妃娘娘自己也认罪了,太后和皇上谈不上对臣妾信或不信,而臣妾早就对您说过,臣妾不是要帮您,只是容不得有人作恶。”
贵妃被自己绕进去了,满脑袋的莫名其妙,皱眉头想了半晌,才气哼哼道:“你这张嘴实在厉害,那些你知道真相的事,你当然会站出来说真话,还要本宫来提醒你?不就是像昨晚那样的事,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才要你开口,才要你去皇上和太皇太后面前替我说几句话,你去说,他们才会想起来顾及四阿哥,才会不冤枉了承乾宫啊。你不是很聪明吗?难道本宫说的话听不懂?”
岚琪当然懂了,她只是想如果能绕一绕让贵妃放弃这个念头就好了,曾经和太皇太后开玩笑,说别人会以为她依附了贵妃,往后也不来欺负,可她没真打算依附什么贵妃,但人家找上门来了,还是第二次来“邀请”她,这一次再无情地拒绝,往后四阿哥大概又不能和六阿哥玩在一起,岚琪这才在觉得有些进退两难。
可佟贵妃似乎志在必得,又退了一步说:“不是为了本宫,是为了四阿哥,你要为了胤禛想想啊。”
岚琪无奈地看着这个女人,她就不记得自己曾经对别人做过什么了吗?她不觉得初让别人赤脚站在凉地里受屈辱,可能会在人家心里种下的仇恨?佟贵妃比起钮祜禄姐妹,真是简单太多,似乎在她的意识中,没有对和错的事,没有值得不值得的事,只有她想做和不想做的事。
岚琪在心底沉沉一叹:她会怎么教导胤禛?
而佟贵妃见她不言语,急得站了起来说:“你好歹给一句话,哪个有精力同你磨洋工。”
岚琪心里有了盘算,站起来稍稍欠身,一字一字清楚地告诉她:“娘娘的话臣妾都听明白了,往后若有什么事,臣妾会想着四阿哥为您在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周全。但今日的话您再不能对第三人说,外头的人若知道您和臣妾有了默契,皇上和太皇太后又凭什么再相信臣妾。您说臣妾是宠妃,可您那天说的话是否还记得?您让臣妾好自为之,皇上能宠臣妾一时,不能宠一世,既然如此,为了长久计,今日您和臣妾说的每句话,都不能对第三个人说,包括府上佟大人和夫人,不然您告诉了别人,从那一刻起,不是臣妾不再帮你,而是再也帮不了了。”
佟贵妃最烦听这样的长篇大论,又不愿表露自己脑筋没转过来,皱眉头使劲思考着,岚琪见她如此,心里一叹,解释道:“只有外面的人以为您和臣妾依旧水火不容,臣妾的话才能有分量,好像上一次温妃娘娘要害您,谁会想到臣妾能站出来为您说话呢?”
“这样……”佟贵妃恍然大悟,又觉得尴尬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不屑地瞥了眼岚琪说,“那就好,你答应了就好,本宫来找你也不光是为了自己,到底还是为了胤禛。子以母贵,本宫但凡有什么事落魄了,他身上可就背负养母不堪的污点了。”
这几句才真正说得岚琪动容,贵妃多少有为了孩子着想,刚才她那么温和地哄着胤祚,自有她柔软的地方,只是岚琪没福分消受罢了。
佟贵妃竟是心情大好,面上神情都明媚起来,和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全然不同,可又不愿对岚琪表露,不冷不热地就说要走了,不想乳母却来禀告四阿哥和六阿哥一起睡着了,佟贵妃竟大方地说:“等胤禛醒了再领回来,本宫先回了。”
岚琪恭送贵妃离去,去者步履生风轻松得意,连环春都看得出来贵妃好像特别开心,来问岚琪怎么了,但岚琪自己也要好好履行承诺,敷衍拿慈宁宫的事搪塞,而后忙不及过来看两个孩子,瞧见炕上胤禛和胤祚一起躺着,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当做梦也想见见的场景真真实实在眼前,竟是心酸难耐地落泪了,看得边上乳母宫女都很心疼。
“娘娘不要伤心,四阿哥可疼六阿哥了,每天都惦记着要来看弟弟。”却是胤禛的乳母来劝慰岚琪,“一会儿阿哥们醒了,您陪着玩一会儿,就说四阿哥还睡着,奴婢晚些领四阿哥回去,贵妃娘娘不会计较的。”
岚琪则想,乳母如今终究是在承乾宫当差,自己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笑着说不要紧,而且她本就傍晚要带六阿哥去慈宁宫,不能耽误时辰,胤禛的乳母也不敢强求,之后识趣地和其他人一起退到外头去,只留母子三人。
俩孩子足足睡了两个多时辰,岚琪就坐在边上足足看了两个时辰,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看也看不够,之后是哥哥先醒了,突然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胤禛没回过神,憋着嘴就要哭,岚琪立刻抱他哄,而他看到胤祚就安心了,似乎是知道自己和弟弟在一起,所以不怕了。
胤祚也很快醒来,奶娃娃难伺候,岚琪不能顾此失彼,只有让乳母把四阿哥领回承乾宫,但这次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影,她头一回不觉得心痛,仿佛明白儿子总是她的,将来长大懂事后,她定能听见一声真心实意的“额娘”。
度过宁静温暖的下午,岚琪抱着胤祚去慈宁宫,半路上软轿停了停,外头有人说话,之后又重新前行,因为有环春盯着她不怕有从前类似的事,只等在慈宁宫门前下轿,才停说是遇见了觉禅氏一行,那边也是一乘软轿,后头还跟了好些拿包袱箱子的太监宫女,说是帮着把觉禅常在送去咸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