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先生却笑:“如今这世道,早已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老先生这话说得不明,可又仿佛浅显易懂,定山和卓羲是何等聪明的人,领悟先生的意思再不敢多问,至于是否告诉千叶,他们也要再三权衡。然而临别时,温先生又叹:“星宿紊乱妖孽当道,季氏皇朝危在旦夕。”
定山和卓羲本不是朝廷的人,更不是皇室的人,原本他们远在神鼎山上,哪怕皇室覆灭改朝换代,都与他们不相干。但如今不同了,千叶是定山的妻子,她是季氏皇朝的传人,而卓羲跟随四皇子,原就是要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老先生的这句话,自然是说给他们听的。
离开临风轩时,卓羲问定山:“太子妃的事,你会告诉千叶吗?”
定山犹豫道:“若是说出来,凶手无疑就是宫中那几位,千叶时时刻刻都会想着报仇,但若报不得仇,或是无法证明他们是杀害太子妃的人,她就只能深陷在痛苦中,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耐开解她。”
卓羲道:“可千叶总有一天会知道,难道让她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更不堪的言语?正如当日我劝你对楚歌把话说清楚,你却一味地认为楚歌自己会想明白,其实有时候是我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她们远比我们想象的坚强,也比我们想象得更柔弱,要看是什么事,又是什么人对她们说。”
定山深知卓羲向来思虑周详,他也比自己更了解温先生,老先生今日说出埋藏十几年的故事,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又道是皇朝正面临危机,卓羲冷声道:“韩氏一族权倾朝野,皇后对侄子韩继业的偏爱已走火入魔,她们一家与皇上崩裂,当真是朝夕之间了。”
“哥哥。”团团清脆的声音传来,小蝴蝶似的飞奔向定山,骄傲地说她要上学念书了,一家人缓缓跟来,见千叶笑若春风,定山当真不忍心让她重拾旧日痛苦。
然而卓羲和定山方才的心神凝重,并没有逃过家人的眼睛,至少楚歌看在眼里,便是千叶也察觉了。回家后各自散了,千叶心中不踏实,便让棉花准备了茶水,亲自送来书房,原是想问问定山有什么心事。
正遇上工匠送来图纸,定山拉着她到桌前看,指着图纸上的楼阁说:“他们照着你想的样子画出来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减,过了夏日便动工,快一些的话,腊月之前就能竣工。”
千叶欣喜地看着,毕竟最后一次回家是七八年前,家里原本的样子她还记得清,重新还原爹娘所住的地方并不难。就连二娘都说,他们家有的是银子,若是造出来不好,大不了再拆了重建,不必看皇帝的脸色。二娘宠爱她的方式,无外乎百依百顺了。
“你今日说,似乎去过文贤山庄?”定山面上平和,心里已是翻江倒海,可卓羲的话他再三思量了,何必等千叶从旁人口中得知,到时候万一自己都不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办?早晚都要面对的,拖下去只怕千叶也要对自己有所误会。
千叶很肯定地说:“在山庄里我不敢胡言乱语,不过我好像真的是去过的,后来跟着团团去看她念书的地方,也似曾相识,难道我在梦里见过?”
定山道:“温先生是将原先在山里的山庄,照原样在京中建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