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荣地感觉没有错。 那些老兵正是在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头目蛊惑下,想在战危的时候抢先杀了吴景荣,以投降天威军换取功劳。 吴景荣虽然被那种目光看得很不舒服,但在战时他无法向以前那样随便找个罪名处罚人,否则难免引兵变,而且以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就随意处罚人,也有些过头了。
其实老兵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群体。 他们是冷酷的,他们既漠视自己的生命。 又珍惜自己地生命,两者缺一他们就没办法在战场上活下来,这两种说法看似矛盾,但实际上不然。 漠视自己的生命是指他们比普通士兵更勇猛、更嗜血,他们不但漠视自己地生命,更漠视别人的生命;珍惜自己的生命是指在不必要时,他们绝不会做什么无谓的英雄。 不逞能,新兵冲锋时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敌人,而老兵却在盯着敌阵的上方,耳朵也在听着后军战鼓的鼓点,盯着敌阵地上方是要看清敌阵射出的箭矢,以备在第一时间做好防护,听着后军的鼓点是因为他们知道,纵使后边指手画脚的是无能的将领。 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士兵白白送死,所以按照鼓点行事是不会错的。
换句话说,该冲锋的时候他们绝不会后退,因为他们知道纵使退后也未必能免得了一死,而且还会害得更多人陪自己一起死,到时候连为自己报仇地人都没有。 而该后退的时候他们绝不会冲锋,在他们看来,那都是蠢猪,纵使生活并不如意,活着也比死了好。
老兵是冷酷的,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唤醒他们心中冰冻的感情,一个就是荣耀,只要那一军的主将不贪婪,能体恤下属,做到赏罚公正。 在那支军队中成长起来的老兵往往对那支军队有着无以伦比地荣耀感。 铁浪军团惨败、铁浪军团的大旗已经不能继续在战场上飘扬的消息传来时,不知道有多少老兵嚎啕大哭。 现在的通州军中就有一些铁浪军团的老兵,只是他们被潜流排斥到了外边。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心怀不轨的老兵扪心自问,也知道自己跨不过那道坎,所以干脆不和铁浪军团的老兵接触。 而铁浪军团的老兵也明白自己的同伴想做什么,不过他们只是用沉默回敬同伴地背弃,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铁浪军团地战力,面对着打败了铁浪军团的天威军,靠这些新兵蛋子必败无疑!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他们确实无意责难同伴地背弃,不过他们自己却是要拼死力战的!一切为了铁浪军团曾经的荣耀!!!这才是通州军的主要战力所在,可惜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千人里才有那么几个铁浪军团的老兵。
还有一个能唤起老兵们心中冰冻感情的,就是民族大义了,如果主将要逃跑,那么珍惜自己生命的老兵自然不会逞能,如果主将勇于应战,这些老兵就绝不会晾场子。 想当初扎木合在中原腹地四处穿插游动,却在通州的一个小县城碰了个头破血流,正是因为那县城的守备没有象其他人一样弃城而逃,反而振臂高呼,号召军民合力保家卫国,老兵们自然不怕抛头颅、撒热血。
那一场接触战对扎木合来说,只是一次摩擦,他攻了两次没有攻下,遂带兵东进,因为他没有时间,可是守军却付出了重大代价,守备战死,常备军十损七、八,但一城的妇孺总算是保住了,他们尽到了军人的职责!而别的城池能逃掉的大都是朝廷官员、贵族、富商,百姓们靠着两条腿走路,纵使提早倾城逃走,又有多少人能逃过扎木合铁蹄的践踏?
也许在世人眼中看来,这些未战就心怀异心的老兵实在可恨,不过这就是他们的冷酷之处,不客气的说,现在的战斗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两帮大人物为了权力在狗咬狗,与他们无关,他们没有必要卖命。 对姬胜烈没有好感,对钱不离、对天威军他们同样没有好感,不过为了自己能出人头地,或者捞些赏钱,他们可以冒险做一些小动作,反正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
可惜的是,还没等这些老兵联合起来。 这座通州府却已经要换上新主人了。
通州府地南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旋即城头上的铁链哗啦啦响了一阵,吊桥砰地一声落了下去,蜷缩在城垛后的一个新兵从梦中惊醒,向四下看了看,不由问身边的人:“老哥,我怎么听到吊桥的声音了?不会是。 。 。 。 谁把吊桥放下去了吧?”
“闭嘴。 睡你的觉!”回答地声音异常冷漠。
从梦中惊醒的人这才现自己平日崇敬地、战功不少伤疤更不少的老兵哥哥面色平静,但眼中却蕴育着杀气。 他吓得连忙闭上眼睛,重新躺倒在地上。
其实这老兵面色虽然平静,但心中却波涛翻滚:“这他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既然和天威军勾搭上了,怎么不和哥哥们说一声?分你点功劳你能死啊!”这老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和天威军勾搭上的,就是南门的守将沈子恺,亏他现在还想抓个机会。 约一帮弟兄杀了沈子恺,立个大功呢。
夜色笼罩下,通州府南门前百米处出现了无数条人影,他们虽然尽力放低了脚步,但许多人出的声音加上一起,还是足以让人从梦中清醒过来,天威军打头阵地是方老生的黑豹第三军,他们的任务就是占领城门城墙。 不求扩大战果,务必要先立于不败之地,而随后的王小二第四军则是尽力向内冲杀。
政治是一个无所不在的东西,只要有智慧生命存在,政治就不会消失,任帅总是认为自己一点都不懂政治。 可他不知道,自己权衡良久做出的决定,悄悄染上了政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