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鳌拜一案,弄得朝臣人心惶惶,这件事能早一天翻过去,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夏末一场暴雨,驱散了几分暑气,鳌拜带给康熙一朝的阴影,亦随风雨而去。
但玄烨深知,国家尚未安定,江山亦未昌盛,那彩云之南,还有一头猛虎,正虎视眈眈。
这日夜里,关押鳌拜的大牢,换了一拨侍卫看守,鳌拜警惕地察觉到异常,满心以为,是他的人要来劫狱。
可是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太皇太后。
玉儿所见到的人,脚上锁着千斤重的铁锁,手腕上也绑着铁链,他稍稍一动,便是铁链的声响。
“他们这么绑着你?”玉儿说,“当你还是三十年前的鳌拜吗?”
鳌拜呵呵一笑:“太皇太后恕老臣无礼,实在不能向您磕头了。”
玉儿说:“偏偏,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体面,也是你自己挣下的,我始终不愿看见大清的忠臣,在满天谩骂中身首异处。”
鳌拜声音沙哑:“太皇太后的恩德,老臣……无话可说。”
玉儿道:“我一直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不满,要这样逼迫玄烨?就算他额娘因为反清复明的逆贼而死,我也一直劝他,不能把罪过强加在你的身上。可你不知收敛,变本加厉,逼得我那孙儿,不杀你不成活。”
可鳌拜嘶哑地问:“太皇太后,我瓜尔佳氏的女子,为何进不得宫?是不是从多尔衮死的那天起,您就不再信任我?”
“没错,我不信任你。”玉儿毫不犹豫地回答,“错就错在,你念书少,你往上千年数一数,君与臣,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狱中静下了,彼此都不再开口,玉儿缓缓将这里扫视一番,这大牢比想象的干净宽敞,据说一日三餐都有肉吃,因为鳌拜块头大,怕喂不饱他。
玄烨没有羞辱鳌拜,也没有折磨他,只是他余下的生命,都必须被锁在这铁牢里。
“成王败寇……”鳌拜开口道,“当我发现,分散出去的势力收不回来,发现整个京城都已经在皇帝的控制下,我就想放弃了。那一天,老臣当真是进宫谢恩,可惜……”
“一切都晚了。”玉儿道,“你残害忠良,肆意虐杀对你不敬之人,圈地扰民,贪污受贿,朝臣们为你罗列的三十条罪状里,可没有什么遗弃御赐之物这类莫须有的荒唐罪名。你以为,你想和皇帝讲和,从此退出朝堂,玄烨就会答应你吗?”
鳌拜看着玉儿,干涩地咽了咽唾沫。
玉儿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我只能教会我的孙子,但凡把人踩在脚底下,就永远别让他们站起来。”
鳌拜说:“您的狠心,臣早已领教,多尔衮从马上跌落时,臣就曾恍惚,会不会有一天,老臣也是这个下场。”
冷不丁提起多尔衮,就算玉儿心中有所准备,她的心还是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