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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您看这个,这一枝香。”乌云珠笑嘻嘻地捧着一栽在小花盆里的腊梅,凑到淑嘉面前来现宝。
淑嘉鼻子轻轻动了一下,笑道:“是香,”转头对赫舍里氏道,“你也闻闻看。”
乌云珠对赫舍里氏道:“嫂子,你试试这个。”
“是呢,”赫舍里氏眨了眨眼,“你喜欢这个?”
“也不是啦,”乌云珠灵活的眼睛左看右看,“那个也不坏,看着漂亮。”
这一群女人在一起,是因为淑嘉太闲了,闲来无聊,便让大家一起来赏梅花。胤礽这一场病给大家更是给他自己惹了不少麻烦,终究还是好了。他痊愈了,淑嘉自然没有理由继续插手政务,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确实觉得身心俱疲,正好退下来休养。并且,打心眼儿里对成年累月与国事打交道的这些人抱以崇高的敬意。这心理压力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
既是退了下来,召集女儿(也就只有乌云珠在眼前了)、儿媳一起赏赏花,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淑怡、淑惠与欣平、欣安她就没叫来,只在畅春园里一家子女人一起玩一玩。
由于把后宫弄得井井有条,前朝对于皇后参与听政就没有什么反弹;由于在前朝议政表现不错没有闹出问题,她回到后宫之后,威信又进一步提升。一声令下,自然是应者如云,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她只是想放松,并不需要什么“雅兴”,自然也就没有开什么诗会,顶多也就是一茶话会而已。胤礽痊愈是在秋天,她已经开了一次赏菊会,上千盆的菊花堆在一处,煞是好看。
年纪越来越大,胤礽与淑嘉都更喜欢呆在畅春园而非紫禁城,又有修养这个好理由,两人也就带着一大家子赖在畅春园里不走了。自初夏开始,畅春园的风格就越变越闲适,在这里办赏花会,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大家喝喝茶、聊聊天、看看景,聚在一起八卦着家长里短,这才是生活啊!
淑嘉看着乌云珠与赫舍里氏说话,伸手揪了一小朵黄色的小花,放到鼻尖轻嗅,眼前事有胤礽,身后事有弘旦,她终于可以下心来了。弘旦小的时候还是挺有灵性的,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越刻板,弄得她想叹气。不是说他不符合储君的要求,而是太符合了。这种符合又没有突破,很容易弄成满足现状、固步自封。担心的,就是他变成宫斗或者是官场中的nc皇帝,因为帝王心术过于注重权谋之术,弄得上下一团糟,成为一个脸谱式的人物谁都能一下子捏准他的性格,然后加以利用。不是二货胜似二货。
现在好了,至少,危机感让弘旦把目光放得长远了,心胸开阔了。在直接与诸王大臣的交锋中,他也変是成熟了,又找到了更多的自信,人也开朗了不少,也会开玩笑了。
不过……瞥了一眼赫舍里氏,她正勾起一抹笑来,小心地撑起了身子,与乌云珠点评着哪一株梅花开得好。又说:“怪沉的,别总捧着,再弄脏了衣裳。”
她开始是生不出来,自打生了永琏,她就接二连三开胡,第二胎生的却是个女儿,当时还戏称儿女双全好福气,这一次,再怀上,却是非常希望能再生一个儿子,来个双保险。
与她相反,王氏与赵氏头胎生的是女儿,接着却又生起了儿子。这个儿媳妇是她投的赞成票,如今又是孙子的妈,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去。凭心而论,赫舍里氏作为一个儿媳妇,比其他几个更守规矩,更心用伺候。
敲了敲扶手,淑嘉心里有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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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胤礽沉吟着,不一会儿,点点头,“也好。近日我手上事情多,”说着一叹,他缺课太久,又遇上高考复习,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你多费费心吧。”
赏花会后,淑嘉就向胤礽提出,把弘旦的儿子永琏接过来养。因为弘昞已经到了上学读的年纪,白天不用她来照看。以帝后之间的关系,淑嘉养,就等于是胤礽在养,也是给永琏加分,也是给赫舍里氏加分,更是表明对弘旦的认同。有助于维稳。由于有康熙亲抚弘旦的先例在,这个做法很容易被大家所接受。
胤礽也认为这个主意不坏,永琏已经四(虚)岁了,看样子也不会夭折了,离开母亲生活也不会很不适应。本来嘛,如果是胤礽亲自把永琏接过去养倒是不坏,不过他太忙。
刚刚答应完,胤礽又道:“在乾清宫里,把弘旦原先住过的屋子也给人收拾出一间来。”他到底反应快,随即想通了其中关节,与其把永琏放到淑嘉这里,不如挂在乾清宫名下,然后人还是放到淑嘉那里,让淑嘉来照看,等到略大一些了可以上学了,再扔到乾清宫里长住。
这样更提身价。
淑嘉自无异议:“好。弘昞原先的屋子还在我这里呢,一应家什都是全的,收拾收拾就能用,”又问,“这就要回宫里了?”
胤礽答道:“先收拾着,过年还在畅春园里,不太像话儿。正旦朝贺、外藩进贡,新年大典总要在宫里办的。”宫里,越来越有点儿、冷冰冰的感觉了。如非大典需要,他不太想回去。
“好。”只要不分开,在哪里住淑嘉都不甚在意。
消息传到无逸斋,弘旦夫妇欣喜异常。舍不得的心也是有的,却没有抗拒的理由,赫舍里氏顾不得身子重,给儿子收拾行李,弘旦则把永琏叫到跟前,耳提面命。
说了一会儿,他自己先泄气了,永琏真的在用心听了,但是年纪太小,幼儿园小班都不收的年龄,让他记住太多的方西,无疑是吃力的。顿了一顿,弘旦改了一套说辞:“要听你玛法、玛嬷的话,不要乱动,知道了么?”
永琏乖乖点头,他还是个小豆丁,乖乖站在地下听他父亲训话。听到弘旦说:“抬起头来,看着我。”吃力地把脑袋往后仰了好大一个角度,才能看清父亲的脸,一不小心,险些倒仰过去。
弘旦跳下矮榻,一把捞起儿子,左右看看,还好,没有摔着。要发脾气,看儿子被刚才那一下子吓得小脸变色,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开自己,忆起自己离开父母的日子,不由心头一软。抱着儿子细声细气地跟他说话,都是自己的经验之谈。
赫舍里氏忙上忙下,赵氏与王氏也跟着她身后,时不时地劝她不要过于劳累,又说永琏得帝后抚养,实是天大的福气,是一件大好事。赫舍里氏听着她们的话,心头也是高兴,乐了没几下,又想起儿子从此就不跟着自己住了,不免伤心。对于赵氏、王氏的话,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过了一会儿,更是打发她们回去,自去看永琏。
听说永琏被弘旦叫去了,她又到了弘旦的房里。亏得无逸斋并不太大,她一个孕妇走来走去也没有累着。走到门外,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她又止住了脚步,这会儿里头正在叮嘱吧。
淑嘉常常感叹,父母是被孩子催老的,然而到了赫舍里氏这里,她是被孩子给催熟的。女人,因为儿女而变得坚强、勇于面对一切。赫舍里氏自然也不例外。儿子的前程、即将与儿子分离、只此一子而王氏又产下一子,庶子与弘旦的接触将会更多……
各种优势、劣势摆在眼前,又有各种担忧,赫舍里氏心里猛地闪过了一道电光。她的婆婆也是这么过来的吧?婆婆是怎么做的?又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怎么……
赫舍里氏猛然发现,自己之前好像理解错误了。她想笑又想哭,怪不得婆婆说“皇家媳妇”!怪不得乌云珠常跟她说一些奇怪的话。她当时觉得吧,这些话有些老生常谈,又像是在敲打她似的。弄了半天,确实是敲打,是在提醒她:喂,你走错了,你真的知道自己的处境么?
长久以来,她听了关于德言功容的教导,把这女诫背得滚瓜烂熟,会处理一些家务,就觉得已得其中三味。如今想来,只是徒学其表而已。婆婆的太子妃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