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次满月酒上,淑嘉发现了:她爹没来,她弟弟庆德也没来。什么未来方向她没把握,但是这些事情她还是门儿清的。有了疑问,再一询问,还是让她问出了实情。
被太子妃问话已经是吓人了,现在被皇后问话,被问到的人一想,反正皇后是关心自家父亲,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一有压力,她就招了。
淑嘉大惊失色:“究竟如何?!!”
“主、主子娘、娘娘……老爷并无大碍的,万岁爷已遣御医给老爷诊脉,只是静养而已。真有事儿,没人能越过您去。”
淑嘉一挥手:“你去罢。”
寻了个机会,淑嘉就递话去要与胤礽,说是有事要问。
胤礽自然是抽了时间与妻子碰面的,听了淑嘉的疑问,胤礽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他并没有大事,不过上了年纪才会如此。你要真不放心,明儿我作主把他传过来,你亲自看一看。”
淑嘉吓了一跳:“没事儿也要折腾出事儿来了,”也对,如果真是大病,必须会通知自己的,又叹道,“何必瞒着我呢?唉,姐妹几个,没一个能在老父榻前侍奉的啊。这一个是这样,裕王府里现在也离不得那一个。”
“这有何难?明儿把蒋霆调回京不就得了?”
“又来胡说?怎么能为这样的事情就随意调官员呢?”
“是不是随意,我说了算!”胤礽说得很随意。
“……”淑嘉有片刻的无语,不过淑娴回来,确实对父亲有好处,也就没有硬拦,“别误了正事儿,旁的,你随意也没关系。”
“噗。”胤礽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呀?”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两人又胡侃了几句,东拉西扯,前言不搭后语,就是要这么个氛围,胤礽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康熙的丧事,伤心耗去了他很大的心力。康熙遗留下来的摊子也很烂,先说家事。光是那一堆太妃就够他受的了,又有,这一堆弟弟们要如何安排?
现在还能说是守丧不乱改,埋了康熙过了年,再没有动作,那就要有不好听的话传出来了。哪怕现在不传,百年之后,后人也要说三道四。
又有朝廷,自继位以来,可以说是实际了政权的平稳过度,但是问题依旧一箩筐。
上台了,不是马上就可以办你想办的事情的,治大国如烹小鲜,可不能胡搅一气。国家弊端再多,你且不能动,把人理顺了再说。是的,官员听皇帝的,拉帮结派的人没胆量跟这一位作对,但是,皇帝可信任的心腹实在太少了!
这些人,是先帝留下来的,合用,但是与原太子现在皇帝并不特别亲近。
针对上述问题,胤礽一直在思索着方法。
今天也是巧了,遇上一件喜事,又被老婆叫来,胤礽也就“偷得浮生一点闲”,真的只有“一点闲”,他得在下钥之前赶回乾清宫去继续守孝。
淑嘉这里,也有事要做,她想马上吩咐了红袖,明天带上人回家看看石文炳,然后回来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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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的侄子兼外甥的满月酒过后,很快,奉移山陵的工作就拉开了序幕。
首先,要把山陵,也就是坟地都准备好了。其次,是一系列流程需要准备的车马、人员、仪仗、祭品等等等等。
然后,大家在朝上接着吵架!
没错,吵架!
争吵围绕着一个中心:皇帝要不要亲自送灵?
因为顺治的丧礼,康熙要去,被当时的太后给拦了。有这个例在,现在还有一个现成的太皇太后在。皇帝你去不去呢?坟地远啊!又是运棺材,路上快不起来,大冷的天儿,您很重要啊。
胤礽是一定要去的,他还记得要把胤禔给放出来的话,胤禔都出现了,他怎么能够不去呢?
胤礽的论点是:当时康熙年纪小,太后是爱护他。我现在是成年人了,一定要去!
仿佛嫌不够热闹似的,皇后表示也要跟着去,太皇太后也要去。淑嘉这么做,是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这种送葬的事情都是全家一齐出去的。太皇太后则是因为,她想送康熙最后一程。
内务府想哭:咱们拼了老命地做你们的衣服鞋袜、首饰用具还不算完,你们又出幺蛾子!
内务府首先做的是皇帝的一东西,这个是急需要用的,大多数好手先忙这个,这一部分已经做好了,皇帝出行是没问题了。大行皇帝丧事用品也是一直在做的,都准备好了。
然后是太子的东西,他出头露脸的概率也比较大。至于一向不太管事的太皇太后,与很安静的皇后,日用品可以先做好,宫里用的步辇什么的也可以先做着,更多的仪仗只要在年前做好,正旦可以用就行了。
朝臣们争,内务府是很淡定的,反正不管皇帝去不去,咱们的差使都办好了。现在两个女人横插一杠子,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帝居然还同意了!
妈呀!赶紧抄家伙加班!
终于,内务府在限定日期前把事情办好了。后宫两大巨头跟着送葬队伍到了景陵。
胤礽是先步行一段,再乘舆。众人亦效仿,先走一段,再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大冷天儿的跑到了坟地里去。
一开始,什么都很顺利。皇帝很乖,按着礼部拟的过程走,祭酒啊、跪拜啊都做下来了。太皇太后也很乖,根据男女有别的法则,被皇后奉着,很老实在呆在一边。
等到要埋棺材了,这两个开始闹了起来。
胤礽是一点也忍不住了,趴在棺材上痛哭,看那样子,大有爬到棺材顶上不让埋的架式。他的兄弟们也跟着痛哭,爹没了,当家的换成了哥哥,日子好不好过可是两说。
其中哭得最惨的却是胤礽他哥——允禔。
放出来的允禔精神还不错,当然比起当初意气疯发要搞死太子的直郡王是差了点儿,比起一般人还是强得多。物质上不受亏待,妻妾成群、儿女一大把本人再没心没肺,又或者是心如死灰一点。活下去还是没问题的。
被放出来送葬,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这么些年了,恨啊、怨啊不能说随风而逝,也是变得非常抽象了。能出来放放风,也是好的。
一出来,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弟弟盯上了。他是长子,但是因为有罪,位置就不能在允祉前面,而被放得比较靠后。这就算了,能出来就好。但是真正等到康熙的棺材被放到了墓室里,允禔的某一根神经被触动了,大哭:“汗阿玛,不孝儿子来向您请罪了,您把我带走了!”
就这样,有这两个带头,底下一片哀嚎,兄弟们只想把老大的声音给盖下去。而太子,他开始还劝着他爹,后来一想起对他爱护有加的祖父,双手从搭着父亲肩膀相劝的姿势上移开,改为双手搭着棺材痛哭。
在旁大臣们看着不像样儿,不能误了吉时,硬头头皮劝:“万岁爷,别误了吉时啊。”
胤礽抬起朦胧的眼睛,正要说,埋得慢一点,又看到了仁孝皇后的棺材。对了,帝后要合葬。这一看不得了,悲从中来,爹妈全没了啊!他又冲到了仁孝皇后的棺材那里,抱着棺材大哭:“额娘!额娘!额娘!!!”哭得声儿都变了。
女人堆里也不太平。能有资格来的女人很少,太皇太后来了,皇后来了,皇后的妯娌们来了,都是正室。即使这样,有了太皇太后在,还是热闹了起来。
太皇太后一直念叨:“现在那边儿在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