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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岁终的时候,还有另一大事情要做,就是全国上下所有地方官的岁考。所谓岁考,每个官员都必须将自己治下的地方发生的大事、库里进出的粮食等物品整理齐全,上交中央。通俗地来说,这就是所谓的政绩考核,做得好的可以得到嘉奖晋升,做得差的就该担心他头顶的乌纱帽了。这件事比找太子太师还不容易,因为必须核对账目,做久了更叫人头昏眼花。

擅长算数的人显然比能看策论的人更少,岁考的时间又更赶,所以只能将比较能干的人从审阅策论都抽调到那一头去。虞婵自己就是个工科出身,对于数据的敏感程度远高于她对胭脂水粉的辨别程度,理所当然地也去做那头的事情了。两个小家伙也不能闲着,被她提到了清算核对的房间里,坐在特制的桌椅上,学习简单的算数。

同在这个房间里的大臣们原本不觉得有如何,但是半天过后,就亲身体验了他们皇后的厉害之处,一群人的眼珠子和下巴纷纷落了一地。

他们皇后都不用筹算?但是算起账来比他们还快?太子和帝姬也一反他们平时的皮猴模样,脚下都生根了?

虞婵当然没空注意他们的惊诧。她算得快,是因为自己用阿拉伯数字算数。这和计算机当然不能比,但是和一群连算盘都没有的古人比,自然绰绰有余。然后她间隔有空去给两个小家伙布置任务,或是夸奖或是故意挑起胃口,真让他们乖乖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小孩子么,要的就是耐心;皮猴子就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总能成功。

不过她现在更注意的地方在别处。这问题就是,是先不着痕迹地把算盘研究出来好,还是直接推广阿拉伯数字好?这事情在之前发现不了,在工作量特别大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必要性。后者明显要省时方便得多……

虞婵又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虽然急不得,还是要往前提一提。先让几个机灵的大臣学了,之后就能慢慢扩展到其他地方了。孩子现在她教,自然也能一并让他们学一点——这样,在找到太子太师之后,就能跳过她自己、借着手再转到更多的人脑子里了。就这么弯弯绕,她都已经成了大越第一聪明人了,若是再直接一些,恐怕早就因为太过招摇而送了命。

一群人紧赶慢赶,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用,这才在大年三十前差不多弄完个大概。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今年是他们在雍都里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最忙最累的一个新年。许多大臣从宫里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年夜饭的时间,三两口填饱肚子直接就上床上挺尸去了;第二天,本该串门拜访的大年初一,两边都是官员府邸的街道上也显得行人寥寥——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沐,有什么事情比得上睡觉更重要?给同僚拜年什么的,正月初二去宫里算账的时候顺便一说不就行了?

大臣们还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作为皇帝和皇后的昭律和虞婵就只有半天。因为正月初一一大早,他们每人给昭宥和昭宁赐了点精致的小玩意儿,然后哄着两个孩子去看人放烟花,仔细吩咐宫监宫女不能让他们磕着碰着了,就重新钻回书房去了。

在全国范围内给太子选太子太师掀起了一阵很大的浪潮,最后收到的策论自然不少。至少在虞婵看来,在这种还没普及义务制教育的时代,能达到这个数量已经是很不错的成就了。不过质量就很难说,因为能写出一二三四头头是道的文章的人并不多——能识字写字和能写出通顺的文章根本是两码事,能写出通顺的文章和写出一篇有道理的通顺文章更是两码事。

这在一方面提高了阅卷速度的同时,也让两人下定了要普及书塾的意愿。不过后一点是以后的事情了,他们现在注意的是挑出来的几份策论。不仅字写得好看,而且内容也相当地有见地。

“一个,两个,三个。”虞婵坐在书桌前,手指点过桌面上平摊着的三份策论。由于人手的局限性,他们是挑着相对繁荣的地区和相对整齐的字先看的。因为有钱吃饱的人才会花钱去学习,而一般情况下,学得越久、字就写得越好,能命中有学之士的概率也就相对更高。符合这些条件的策论已经看完了,这三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昭律在屋子里踱了两步。“不多,”他客观地说,“但是和寡人之前猜测的差不了多少。”若是他们真的只招太子太师,这数量也不够,更何况还不是。他顿了顿,又看了看策论边上封着的口。“现在拆开看是谁吗?”

虞婵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有第一等就有第二等,能者多劳,再找几个人在旁边帮衬着,不就可以了吗?事必躬亲是个好作风,但是作为一个君王,总不能所有事情都自己做。现在有三个,若是过了殿试还是有三个的话,那她就非常满意了。一个主考两个副考,不是正好吗?“现在拆了有什么有意思?”她微笑道,“不如我们来猜猜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