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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半途出了意外。为了抄近路,车队要经过一条山脚的小道。去的时候没有问题,回去的时候却被塌下来的小半个山堵住了路,不前不后正好卡在路中段。这就只有两个办法了,一是花时间把路凿开,另一条是走回去再绕个远途。

这看起来十分像是个意外,如果现在并不是雨季、山上也没有埋伏的弓箭手的话。在发现潜伏人数超出预料的第一时间,昭律就立刻动用了紧急通讯手段——放飞信鸽和猎鹰,燃起高空焰火为信,而后一行人边打边退,隐入密林。他们也不敢退得太快,以免误中陷阱。

这种时候,这种地点,对方肯定是要昭律死。

秦兴思狗急跳墙,这昭律是预料到的;但是在发现里头还混杂着明显不同于越国制式的弩矢之后,众人都紧张了起来。由于南北差异,只有北边的诸侯国才会用白杨木做弓箭,而且弓箭明显比南方的要长,也更粗壮。放眼望去,在满地落箭之中,竟是白杨木箭占了大多数,里头有哪些人可想而知。昭律遇袭之地虽说不是越国腹地,但离越国边境也有些距离。放了外邦人进来,而他却不知道,显然结论就只有一个。

有人里通外国,卖了他,也卖了越国。

问这天下,谁能在越国内举重若轻,又有谁有胆子做外援,试图在险要之地取他性命?

好一个秦兴思!昭律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以为秦兴思还会有点辨别力,至少该知道和田克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未曾想,秦兴思还真做到了如此程度!这时机到是选的不错,在他回呈都的路上,又在虞婵即将临盆的关头!

这一时间,昭律脑中的念头转过,就如那闪电一般。他被埋伏,撤退之时左手臂上还擦了一根箭过去,此时火辣辣地疼,但是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

虽然大概有些魏国军队偷偷摸摸地过来了,但这件事危险性不算低,魏国也在征伐他国的路上,田克肯定是坐镇后方的。只要田克不来,胜算无疑就大了许多。再加上这毕竟是越国的土地,就算秦兴思再一手遮天,能放进来、又不引起他们注意的人数也不可能太多。最后,无论是秦兴思和田克,他们估计都没有料到,他手里还有专门用于联络的焰火,那高度百里之内都能看到,救兵马上就会日夜兼程地赶来。

就不知道呈都之内怎么样了……昭律想到这点,心急如焚。虽然他在城中留了一些军队,但大军的确是在外头的诸吕,要赶回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原本想着不出半月就能回去,秦兴思要做什么也来不及,但是现在却出了这么个意外。他现在自己被困山谷,要解决这个危机再回到呈都,那时间就不知道要多花多少了。

在此之间,若是秦兴思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叫王宫的防备露了缺口,那虞婵要怎么办?平时也就算了,久不管事之后还叫她明察秋毫,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啊!

昭律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一件事情。他本该不出呈都,伐诸吕本该往后推,本该不那么心急要儿子……各种本该在他脑子里打转,但他都必须按捺下那种飞奔回去的念头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早知道,他现在最该做的是赶紧突破重围。

就在他几乎要团团转的时候,本在树上观察形势的军士看到了等着看到的东西,顿时喜形于色,大声喊道:“报!王上,东北西南四方齐响蓝色焰火,救兵不日便至!”

昭律这时候十分想叫他们其中的两路转向呈都,但是心里也知道这不可能做到。他在原地踱来踱去,急速吩咐道:“继续去看!若是救兵到了谷口,咱们也立时杀将出去,此地不宜久留!”婵儿,婵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昭律身边的军士见他手臂流血而不包扎,正想提醒,却被他脸上的表情震住了。自从勤政一事过后,这满天下人都知道,越王昭律,端的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典范,才能把众人骗了这么多年。便就是之前火箭攻城、血溅四野,也没见到他们王上有如何反应。如今虽然被困,但眼看着也就能解决,这一副频频往呈都方向张望、心神不定的情况是为了那般?

与此同时,越王宫,岚仪殿。

“快快,夫人急等着用热水!”

“别大声喧哗,惊扰了夫人可不好!”

“今日可是大事,大家都利索点儿!”

这宫里上上下下的侍女们都忙着一团,从她们的神态语气里,就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虞婵比预期的早了几天临盆,还好所有物事都早已备齐,并不算让人措手不及。

房内榻上,虞婵躺在那里,面色雪白,浑身冷汗,觉得她痛得就快升天了。虽然医清给她喝过了一些羊踯躅煎出来的水,但毕竟比不上现代的可卡因之类,止痛效果可没那么明显。那种痛从骨缝里冒出来,一丝丝的,就像是要把骨头拆碎、再重新打起来那样。这种时候,她也已经对麻醉药失去信心了,只抖着嘴唇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