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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越国就不同了。虽然昭律一开始被传是昏君,后来又勤政起来,但从前至后,有一点始终没变——就是越王宫里,最得宠的从来都是樊姬,也就是她。昭律独宠她的名声在外,在洛都里又确实表现得情深意重,虞墴这才准备孤注一掷,将宝压在他们身上。他给越国横扫天下预先解决最后的问题,越国替他养着丽妃的后半生,也勉强算得上是双赢之策。

虞婵闭了闭眼睛。在这森严的王宫里呆久了,她还以为这里面只有尔虞我诈,她已经远离了那种真实的情感,未曾想现在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甚至,虞墴这个堂哥还是她今天第一次见,她就已经预料到,她绝不会轻易忘记今日之事。只不过,虞墴这么全心全意地为丽妃考虑,自然是情深意重得很;可若到那时丽妃知道了,以她的身体,但凡有些感念,还能活得久吗?虞墴什么都知道,也绝不可能忽视这点。但是他依然这么做了,怕是抱着只有一丝可能也要争取的想法吧?

当然,这话说出来十分残酷,又是两人自己的事情,虞婵也不会说出来。“这件事妹妹晓得了。只要妹妹力所能及,定当护得嫂子周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竭力维持自己声音的平稳。

那头似乎没想到她应得这么爽快,又停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那声音里的沉重终于少了一些:“听你一句嫂子,我便安心了。”

因着这缘故,这之后的宴席,虞婵都甚为神思不属,面前各种精致美味也丝毫提不起她的胃口。她悄悄看了一眼,虞墴坐在上首,神色一如之前,丝毫看不出他之前说了那样的话。而再看这殿上诸人,人人脸上都挂着虚假的笑意,也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那片殷殷心意,说出来可有人懂?还是只能一片心思付诸流水?

这满堂看着是烛火辉煌,欢声笑语,内里却是繁华如寂。

昭律坐在她身边,敏锐地察觉到了虞婵的不对。虞婵之前说是去吹吹风,当然不会是真的;但也她出去也就在这片刻之间,又有什么事可以让她脸上的笑几乎都要挂不住?这种事情,不是说很少发生,而是从未发生过。而这种强颜欢笑的表情,他不得不承认,若不是时候不对,他一定马上就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问出来为止。他的爱姬是很能干,但到这种时候,已经不是她自己能不能解决能决定的事情了;而应该是,无论是什么事,他都该去帮着她。

两人心思各异,但倒是有一点相同的,就是度日如年。虞婵只想早早退席,甚至还有些“说不定一早穿到庶民身上就好了”的想法。虽然知道这只是她这时候情绪化的消极方面,真成了庶民面对的挑战也绝不会少,但她现在还是很不想承认,她这是真的推人及己、兔死狐悲了。

至于昭律,则是一直在时不时地看她,心里在不停盘算着,等下回去之后要怎么样把他这宠姬的嘴巴撬开——不要怀疑,若是虞婵真的铁了心不说,那他可就要费好一阵功夫才能知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次的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呢?不过不管怎么样,今日晨里就计划要说的那些话是肯定要说的。

好容易捱到时辰到了,虞墴开了口,在座诸位诸侯再次齐声称颂天子功绩,这才各自出殿。在这过程之中,虞婵似乎感觉到田克还有兴致再来和她唠嗑,不过没成功,因为昭律拉着她的手大步往外走,就没留给其他人搭讪的机会。而她现在真的没心思再来应付这些人,昭律做的事情正中她下怀,所以她也配合得走了快了些。

直到上了路门外等候的马车,车轱辘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昭律这才开口道:“婵儿,刚才出了什么事了?”他这么说的时候,两人正并排坐着,身子挨得极近,一只手还是握着。“穿少了么?手怎么这么冰凉?”

虞婵听到他问,稍微镇定了些。她手里自从出过一片冷汗之后就没恢复,当然是凉的。只不过她习惯了自己解决事情,这时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用最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偏殿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在她的想法里,无论是昭律还是田克,若是听到有这样的好事,第一反应定然是狂喜。夺天下自然是各凭本事,但若是被一群老不修整天抓着说是篡位还不能砍了,绝对是件堵心的事情。虞墴愿意主动退位,对于想称霸天下的两人而言,都不啻于是想瞌睡时送来了枕头,走在路上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到了。

但是昭律的喜悦表情却是一闪即逝。虞婵说的事情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也几乎就在一瞬间就分析出了利害关系,也必须承认大家都把天子看走了眼。但由于心里早就在惦记了,他依旧听出了虞婵故意回避了他后面的问题。为什么?若是虞墴到时候愿意让位,那虞婵就会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他都找不到其他人来坐这个位置了。照理来说,虞婵也应当高兴才是,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