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半辈子都是彼此看不对眼, 平常议事的时候也都话不投机半句多, 总觉得对方低了自己一等。如今再见, 一个仍旧是丞相, 一个却已经是阶下囚了。
李庭芳从来想过张崇明还能拎着酒壶过来看他。
在狱中磋磨了这么多年,李庭芳那点脾气已经消磨得所剩无几。如今哪怕碰到以前针锋相对的老对手,李庭芳都能坦然地坐在原地,无悲无喜。
张崇明见此心中奇怪,可转念一想,任谁在这见不得天日的地方住着这都会性情大变的,况且李庭芳本就是内敛之人。
他将酒壶递给李庭芳,学着他的样子席地而坐,兀自打开了酒壶,语气都透着一股轻快:“夏国大军如今已经到了开封府,不日便能攻下开封。”
李庭芳捧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眼中划过一丝黯然。
原来他们夏国,还能将齐国逼到如此地步?
张崇明笑了笑:“这事若是放在三年前,谁会相信呢?可它真就发生了。这两年里,夏国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你虽不在外头,想必也从狱卒口中听到了些许。”
李庭芳不语,他的确日日都有打听,狱卒虽然知道的不多,可就他们所说的内容也每每让李庭芳错愕不已。
张崇明也不嫌啰嗦,仔仔细细地跟他说起了这些年的变化,顺便还提了一嘴顾淮南。这小子在东京路混得那叫一个风尘水起,将朝廷派过去的进士们也治得服服帖帖。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些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终究还是比不得年轻人。
李庭芳在听到顾准南这个名字时,神色越发痛快悔恨,只是张崇明却未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