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道“当然成啦。也不用巫仁再做账了,就从我房里出。”
“哎”
祝缨倚着门框,看着张仙姑又乐起来,颤巍巍地忙里忙外,问道“娘,过完年,不冷不热的时候,咱们再出去逛逛成不”
张仙姑拧过身子“逛
街呗,还挑什么正月逛庙会更热闹。”
“我是说,在安南走一走,看一看。总拘在家里,闷不闷”
“都行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儿。”张仙姑说,她这一辈子到过的地方可真是太多了,停与走已经都不算什么了。能够看一看女儿说了算的地方,那也是极好的。
祝缨微笑道“那就说定了”
“花儿姐呢”
祝缨道“她当然也一起啦,看看各州县寨子里的学堂,顺便看看郎中们的医术。”
祝缨从去年开始就在计划这件事情了,安南是新打下来的,对百姓的安抚是不能够疏忽的。大面儿上,她分给了大部分普通人土地,让他们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人心还是稳的。但是祝重华的“争”也提醒了她安南并不是乐土,仍然需要她用心经营。
带上母亲,娘儿俩可以不用分开,张仙姑也能透透气,多看看风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张仙姑又问安南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上次看到白鹿是在哪儿,以及会不会给正在剿匪的祝青君“添乱”。
祝缨道“咱们先不往乱的地方去,先在周围转转。她说哪儿安全了,咱们再去哪儿瞧瞧。我陪着你,不用担心说的话别人听不懂。”
张仙姑笑眯眯地“我看这有点儿像你才到福禄县的时候,那会儿好啊,我也还跑得动,现在都成累赘喽。”
“什么累赘”祝缨说,“我怎么不知道”
张仙姑抓起一把瓜子塞到祝缨的手里“还有你不知道的事”说着,又颠儿颠儿地去喊杜大姐来搬金子找匠人了。
祝缨这儿轻松地准备过年,盘算着年后出巡的路线,京城却在为安南的事儿伤脑筋。
安南这个地方,虽然多山,人又穷,不过对于钳制西番确实有用,白放在那里也是可惜。近来种种迹象表明西番又开始不太安份了,如果有可能,朝廷当然是希望能够加强对安南的影响控制。从梧州起,安南还能给朝廷交一点粮帛,虽然不多,但是有,说明这个地方能够维系得下去。朝廷不亏。
因此皇帝与政事堂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个驿路值得修。为此,他们也征询了一些意见。户部尚书姚辰英是极力支持的,并且表示可以与工部协作,规划路线、征发力役、挤出一部分的钱粮来。
姚辰英自然知道,一旦有了工程必然滋生腐败,故而要在一开始就参与进来,从源头上掐住。他算过了,虽然路线还没有完全确定,不过大致上是“裁弯取直”,从京城到梧州他们对梧州的位置更熟悉一些,便以此处为标的路线可以缩短一半以上。
这就非常有必要了。
姚辰英道“南方的一些物产转运,也多了一条路。呃,近来,驿路偶有中断,安南境内,应该比较安全。”他说得含蓄,君臣却听得明白,因为有时候会闹盗匪,不时会有点物流“耽误”的传闻。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安南境内是安全的,并不知道祝缨也在“剿匪”。
接着是由谁主持,如何划定路线,怎么同祝缨接触,预算怎么算之类。郑熹推荐陈放,因为首倡就是他,祝缨能答应他,就是愿意与他说话“免教派个一窍不通的去,被安南退了回来。又不是没有先例。”
他这儿阴阳怪气,冼敬就反问给陈放一个什么衔才合适。陈放已经做到了刺史,以什么身份修路工部侍郎的品级都没有他高。
争执间,工部又插了一脚,要派自己人去。
江政的公文又到,他直接戳破了“工程是肥缺”的窗户纸,场面更加混乱了。
皇帝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眼见一时议不出,先让工部拿出一个路线方案与预算出来,抬手拿起另一件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