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误会 哪有样的好事?

杜大姐不明就里,答应了下来。祝缨又陪张仙姑说了一会儿话,讲赵苏、祝炼要过来了。

张仙姑也很想念这二人,念叨了一阵儿,又说祝缨:“你,我就不说了,锤子的事儿你得上上心!孩子,不是养大了就算完了的,他也不小啦,得成个家了!你看看你这一屋子的小屋儿,有几个有家有业的?

林家小子、赵大郎,人家有亲生父母操心的,哪个不是有妻有子?小妹那个,跟别人不同,她有家产要擎,家里怕别有打算,咱们不好多嘴。旁的人,人指望你,你不得给人看着点儿?你不催,也要问一问,他们有没有心上人,不给人家操办吗?”

又絮叨了好些个“打仗时不好说,打完仗了,该收心啦”之类的。

最后终于拐到了女儿身上:“你同花儿姐的这些孩子,青君、青叶、青雪她们,另有锤子是你学生,赵大郎是义子,你想好哪一个好给你养老了么?”

“诶?哪一个?”

张仙姑奇道:“怎么,你没想好?个个都是好孩子,可也得有一个主心骨啊!你要把事交给谁,就得先对他更好一些。赵大郎稳重人,岁数不小,锤子,你又放得远。姑娘们年轻又细心,那你得对她们再好一点儿啊。一件活计,人人都做得,就是人人都不管,你得定准了一个人呀!”

在张仙姑看来,女儿亲自生是不太可能了,不过祝缨把“祝”姓给了许多人,又把许多聪明孩子收在府里,那就有“师父养徒弟、徒弟给师养老送终”的意思。这是可以接受的。养这么多,从中选最好的、最有良心的,定下来。

张仙姑也就可以放心了。

祝缨心中的“继任者”与张仙姑理解的“养老送终”是不一样的,不过她也没解释,而是说:“娘看谁好?”

“锤子是咱看着长大的,孩子小时候心重,现在倒好了。青君本事也大,眼里有活,踏实肯干。旁的也都好。”

祝缨笑道:“那不就行了?”

“那锤子的亲事?”

“等他来,我问他。”

“那行!”

自己想要办的没办成,反而挨了一顿说,祝缨不再久留,先溜去马场,看了一回马,命把最稳的几匹骟马好生照料好。再踱出府,往学校里看了一回,尤其过问了遗孤们的起居,才重又踱回府里,陪张仙姑吃炖鱼头。

张仙姑只知道女儿要吃的鱼头,见她吃得开心,张仙姑自己也就开心,直觉得岁月静好,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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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祝青君又率兵出征,张仙姑才知道好像又要打仗了。

因为祝缨有事,有几天没陪她出门了,张仙姑就自己带着蒋寡妇,骑上她的那头驴,到街上转悠。在街上看到了正在征丁运粮的衙差,她好奇地问一句:“今年还用给朝廷纳粮?”

被回了一句“这是给咱们小祝将军出征用的”,她才知道要打仗。

她经的见的多了,当时没表示,回府又询问祝缨。

祝缨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咱们现在最能干的就是她,一有事就叫她也不行,我就想,让她这次带几个新人去练一练手。不止兵要练,将更要练的。练成了,青君也就能歇一歇了。”

道理讲得很通,张仙姑被糊弄了过去。

祝青君也再次踏上征途。

这一次,她不止带了一千骑兵,又有两千步卒。除了常规的辎重粮草之外,她又特别列了张单子,向祝缨多要了些旗帜之类,都是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其规制、样式等都要求与朝廷的军队一样,安南的裁缝、做针线的妇人都没见过,还是苏喆等人亲自指导画出了样子。

祝青君一路西进,到达关口,远远的就有祝新乐派人来迎。这小子胡子拉茬的,脸也黑了不少,身上的铠甲也多了些痕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将军。”

祝青君道:“怎么样?”

祝新乐道:“孩儿们还顶得住!就是你们要再不来,咱们可就要哭啦!”

祝青君看他,怎么也不像是要哭的样子,道:“看到普生头人了?”

祝新乐点头道:“是。就是他!跟在番人大官的身边,朝这边指指点点的。”

祝青君道:“有两条采药小路,要防着他知道。”

“早派人盯着了。那样的小路,他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大屋里享福都来不及了呢。”

“走吧,进去说。不要声张,要装作没有援军。”

祝新乐道:“明白,骗他们!打他们个想不好!这下好了,也让他们吃吃苦头。咱们也乐一乐。”

祝新乐说得乐观,其实关口的守军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挺苦。

起初,派来守关是挺好的。士卒都是苦出身,自己来此服役,家人在家乡就能少出一份力役。在这里还能熬点军功资历,又有饭吃,也不挨打。任务主要是警戒,防止有外敌——就是番兵——盗匪之类,保护过往行人和商贩。抽税、核查文书之类自有安南派过来的文官书吏负责——他们都识字。这些人还兼着给守关的兵士教点官话和常用字。

在这里,虽然不至于腐败,偶尔客商过路也会有一点“孝敬”,有时候是一瓶酒,有时候是些小玩艺儿。他们还能有功夫闲得开出两畦菜地,再养几只羊……

小日子守得也还惬意,那一场覆灭了西卡、吉玛两族头人的大战,仿佛已经很遥远了。

直到一天夜里,西番人马突然叩关!

亏得他们是真的安排了夜哨,值夜的人其实当时也在打盹儿了,对面的动静稍大了一些,给他惊醒了。睁眼一看,火光下,墙头冒出一个人头来!吓得他当场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