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tune

纱和收回放在触控板上滑来滑去的手,重新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

sawak.

「甲斐先生,我们去神宫球场看养乐多燕子吧。今天的比赛是我的高中同学担任先发哦。」

目前,她和甲斐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如果他们要建立严肃的关系,那么这些过去也是她的一部分。她现在就毫无保留地介绍给他看,若是他无法接受,就早点一别两宽。

甲斐没有多嘴打听,只说了句“好”,然后约定晚上六点在神宫球场碰面。

又是一次简洁又愉快的意见交流,纱和觉得跟这个男人沟通很轻松。

她再次打开网页,去球团的网站上买了两张票。官方主页上有各种社交账号的外链,她顺便点开看了看。

很多球员都开通了ig或者推特,但御幸却还是老样子。他没有开设任何社交账号,一点也不像个公众人物。

果然联系不上。

赛季刚开始,夜晚的神宫比白天时热闹。空气中弥漫着啤酒的香气,到处都是拿着小雨伞应援的球迷。

甲斐西装革履,不过卸下了领带,多了点休闲感。他还提前买好了养乐多的应援伞和燕九郎公仔送给纱和。

“给老同学应援总不能两手空空。”

“嗯——有道理。”纱和忍俊不禁。

养乐多的吉祥物是一只肥嘟嘟的胖燕子,形象憨态可掬。纱和拿着它努力忍笑,没有坦白她的主队另有其人。

御幸的主队也不是养乐多。高中时,他们还经常为了自己的球队争执得热火朝天。那会儿谁都没有想到,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胖鸟会是他以后的东家。

虽然养乐多可能不是御幸理想的球团,但大家当时都觉得这个结果很好。因为这支球团的base就在东京,他们仍然相距很近,有机会时常相聚。

但纱和记得,他们也就在大一的新年假期里见了一次。

职业球团几乎每天都得比赛,空余的时间则用来训练,一周只有一天休息日。但御幸刚进球团的时候要锻炼体能,每天都是炼狱,休息日只能躺平,根本出不来。这些都很不得已,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们的邀约,答应休赛以后补上。

自此别无他法,大家也得各奔前程。

纱和买的是主场票,位置在内场前排,钻石球场尽收眼底。但主场区的上座率却稀稀拉拉,有点可怜。

以前来神宫球场看比赛,大多是高中和大学时的事。那时夏天的烈日照耀着吵闹的球场,反衬得眼前夜晚的神宫格外清冷。

“可能因为天气太冷了吧,哈哈。”纱和努力找理由开脱。

四月的夜晚,气温只有十度出头。神宫又是露天球场,座椅冰凉,吹一整晚的冷风不是谁都受得了的苦差。但如果甲斐懂一点职业棒球,就知道纱和在牵强附会——这支球队的人气算不上顶流,不然,她和御幸也不会那么巧都支持别家。

“确实很冷。”甲斐点了点头,然后看看纱和身上单薄的套装,取出了身边的袋子,说:“所以我从办公室带了一件外套过来,现在看,果然很有先见之明。”

他拿出一件熨烫整齐的羊毛西装,轻薄却保暖。

“不过办公室里也只有这个,纱和小姐将就一下吧。”

“谢谢。”纱和确实觉得有点冷,也就拿过来披上了,“甲斐先生比我想得周全多了——”

甲斐笑了笑:“对女士多体贴一点总是没错。”

比赛已经开始,对面先攻。御幸是本场先发,他一出来,观众席上的球迷都拿起印有他名字的毛巾应援。纱和随便看了看,发现御幸的支持者不在少数,男女比例也很均衡,还有穿着他的球衣的小孩子。

内场的座位跟本垒隔着几十米,看的不算清楚,但也不能算模糊。数年过去,纱和第一次跟御幸相距这么近,倒觉得他的外表变化不大。

反正御幸的人生就是打棒球。反过来说,只要他还打棒球,他就还是那个御幸。无论站在多大的舞台上,都闪闪发光。

纱和终于有了机会给甲斐介绍御幸这个人。

她从他们初次见面就看彼此不顺眼开始讲,然后说到他们如何逐渐认可了对方,还一起当上了队长。

说着说着,纱和自己也将回忆温习了一遍。

哪怕没能一起去甲子园是青春里莫大的遗憾,但他们能遇到,就已经是一件幸事了。如果她在国中时就放弃了打棒球,他们甚至没可能相识。

“纱和小姐,喜欢他吧。”甲斐说。

他的脸上没有醋意,更没有不悦,只是很平和地叙述着某个事实。

“是喜欢过。”纱和笑着纠正了他用的正在进行时,“只是看到以前的伙伴实现了梦想,为他感到开心而已。当然啦,现在只能买两张门票支持一下这家伙的事业了。”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甲斐反问:“这不就是喜欢?”

“甲斐先生认为,人与人之间只能有’喜欢’这一种单调的情感吗?”

纱和拿着啤酒晃来晃去,连连否认甲斐的推断。

她觉得自己还能找到很多可以形容她和御幸的词汇。只有一个“喜欢”,不会太肤浅吗?

三年的时间有那么短,只是在人生的长河中猝然闪烁了一下。三年的时间也有那么长,长到一个“喜欢”不足以概括那段无敌的时光。

甲斐又笑了笑,不置可否:“或许不是肤浅,而是单纯。”

“哈哈哈,谢谢你,甲斐先生。”

纱和大笑起来,让甲斐看了一怔。

初次见面时,纱和穿着和服赴约,一如矜贵的名门淑女。第二次一起吃饭,她换了精致的洋服,像大都会常见的时尚女郎。

但今天晚上见到纱和,甲斐才认为自己看见了她最真实的样子。虽然不及前两次无懈可击,但却神采飞扬,她在夜空下大笑着,表情开朗而明亮。

纱和渐渐收起笑声,眼角仍有笑意:“不过,怎么可能会有人一直喜欢着好几年都没说过话的对象呢。莫非甲斐先生有暗恋了很多年的人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倒可以勉为其难相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