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只捋须笑而不言,眼一瞥,却见杨炎脸色有些不对,便问他道:“杨使君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几个人的眼光都向杨炎投去,杨炎苦笑一声道:“我是担心崔、王交恶,将祸及丹水的漕运方案,我刚刚上书朝廷,要疏通丹水河道。改变漕运之路,可这样一来,此事恐怕又生变故了。”
“杨使君完全不用为此事担心。”张焕微微一笑道:“你以为裴相国想不到吗?你别忘了,他在崔庆功的后背还布局有八万大军呢!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八万军必将以护卫漕运地名义留驻在南阳一带。”
说到此,张焕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他连忙问杨炎道:“杨使君,不知这次负责疏通河道之人可就是杨使君?”
“好像是的。”杨炎迟疑一下道:“听裴相的口气是要让我改任山南转运使兼上洛郡刺史。全面负责丹水漕运河道地疏通整修,张尚书的意思是?”
“没什么!”张焕微微有些失望,他在朝中无人,而杨炎一直便是中立派,三年前又被裴俊所贬。正好可以拉入为自己的党羽,可现在他又要出任地方为官,实在让张焕感到遗憾。
杨炎却似乎明白张焕的心思,他指了指张延赏笑道:“张尚书难道忘了吗?当年先帝在西受降城宴请你们三人时说过的话。”
当年李系曾说他要建立从龙派,段秀实、张焕、张延赏三人便是第一批,此事早已随李系之死而烟消云散,段秀实仍然在西受降城率七千守军为国戍边,张焕则成了大唐最有权势地地方军阀。张延赏却混得十分不如意,就因为他原本是裴俊之人,后来改投李系地从龙派,李系死后他一直保持中立,裴俊当权后,第一个便是将其由鸿胪寺卿贬为起居郎。起居郎是负责记录皇帝诏书,本来是很重要的职务,但皇帝年幼,而记录太后旨意之人又是李翻云。所以这个起居郎实际上只是个虚职。
此刻,张焕已经完全能肯定了,杨炎请自己吃饭、并拉另两人作陪的真实用意其实就是想投靠自己,既然崔圆曾有崔党、而裴俊有裴党,那自己的张党也就呼之欲出了。
想到此,张焕对张延赏微微笑道:“我与张公既有同门之谊,岂能坐看堂堂地从三品鸿胪寺卿被贬为小小的六品起居郎。我已和裴相国约定。廖辉之后的御史中丞便由我来推荐,如果张公不嫌弃。就屈居此职如何?”
张延赏大喜,自己已郁闷了三年,哪有不肯之理?他连忙站出来,向张焕深施一礼,“多谢张尚书提携!”
“不必客气。”张焕的目光又落在了元载身上,他就更不是外人了,妻子就是张若镐之妹,而且说得严格一点,当年他接替蒋涣为礼部侍郎还是自己安排,而现在他又因裴明典科举舞弊案所连累,被罢免了礼部侍郎一职,贬为九江郡司马,年后就将去任职,如此可大用之人,自己怎么可能让他离去?
张焕见元载眼中已经掩饰不住渴盼之色,便笑了一笑道:“元兄,对你我就不用客气了,兵部侍郎一职,不知你可愿意出任?”
夜色如水,张焕的马车在朱雀大街上缓缓而行,数百名亲兵警惕地护卫在左右,今天张焕的心情分外愉快,他成功地斩断了王昂和崔庆功结盟的纽带,并使二人反目为仇,这对朝廷势力地分化将起着举足轻重地作用,使他面临地压力将大大减轻。
其次,今天晚上他的张党雏形已成,杨炎三人加上楚行水、张破天,以及陇右集团在京中地子弟,比如大理寺少卿辛杲、军器监少监荔非直等等,还有自己旧日好友,太常寺少卿宋廉玉,细细一数,自己竟也是兵强马壮。
张焕不由长长地向空中呼了一口白气,仿佛多年的郁闷在这一刻都被悉数吐出。
马车转进永乐坊,渐渐地抵达了府邸,忽然,一名亲兵大声地喊道:“都督!你看。”
张焕探头向前方望去,只见数十辆马车停在府门前,一队队士兵正在卸载马车上的箱笼,张焕心头一热,他的妻儿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