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府中的几个随从跑来,七手八脚将他抬进了马车,马车启动,很快便绝尘而去。
“呸!权钱交易,不要脸的东西。”一名搀扶他的官员向马车狠狠地啐了一口,而另一人却紧皱眉头,目光中若有所思。
暮色中,一辆马车在颜府门前停下,半天,一名官员小心翼翼地跳下马车,他向两边张望了片刻,迅速走上了台阶。
“我是光禄寺官员,有重大情况要向颜中丞反应。”官员递上一封信,低声对门房道。
“你稍等一下,我去看看老爷有没有休息。”门房接过信,快步进府去了。
站在门口的官员十分紧张,他将身体掩进了墙角的暗处,不安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片刻,颜府的侧门‘吱嘎!’开了一条缝,官员立刻冲上去问道:“颜中丞在吗?”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打量他一下,便点点头道:“颜中丞要见你,你且随我来。”
官员被引进府,绕了几个弯,来到了颜九度的书房前,“颜中丞本来已经睡了,为你而专门起来,时间不要太长。”
“多谢了!”官员慢慢推门进了书房,书房内光线明亮,颜九度正坐在桌前仔细地看他的信,官员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光禄寺珍羞署令杨韬参见颜中丞。”
颜九度瞥了他一眼,举起手中的信道:“你信中所讲事情是否属实?”
“回禀颜中丞,这是李放之酒后失言,不仅我一个人听见,别的同僚也一样听见了,颜中丞可向良醖署令马知途询问。”
颜九度沉吟一下又问道:“他有没有说,二百两黄金是给了谁?或者是否就他一人,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同犯。”
杨韬思索了当时酒肆中的情形,良久方摇了摇头道:“我记得当时是马知途讥讽他不学无术,此番官位难保,他忿忿不平才说露了嘴,其他的事情他都没有说。”
“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假如真由此破了职考舞弊案,朝廷会记你一功。”
“多谢颜中丞!多谢颜中丞!”杨韬连连躬身致谢,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职官前途露出了一线光明。
光禄寺小官已经告辞而去了,颜九度还在仔细地考虑这件事,这件事没有证据,仅仅是一面之词,而且当事人还是酒醉后所言,如果这件事闹大后是虚,自己恐怕会因此得罪卢杞,颜九度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委实难以决定,他忽然抬头看见了墙上的一幅字:‘诤言敢当’,这是父亲在临终前给自己的留言,颜九度只觉胸中一股热血涌起,身为御史,当弹劾不平,自己又有什么可畏手畏脚?
想到这,颜九度抓起桌上的信,大步向门外走去,“给我备马车,我要即刻进宫面圣。”
夜已经很深了,紫宸殿的御书房内依然亮着灯,张焕仍然在房内批阅奏折,眼看已经离关闭宫门只剩下半个时辰了,可他一点也没有结束返宫的意思,他是那么专注,目光沉静,似乎忘记了身外的一切,只有安忠顺心中却一阵阵心酸,他很清楚皇上内心的悲哀,皇上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他其实是在用繁重的朝务来冲淡失子之痛阿!
这时,一阵低微的脚步声传来,几名侍卫带着一人远远走来,只听他们低声道:“颜中丞请稍后,我们去禀报陛下。”
“颜中丞要见皇上吗?”安忠顺快步迎上去,这下他不敢再贸然,他知道颜九度这么晚来,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颜九度指了指御书房,惊讶地问道:“陛下还在公务吗?”
“唉!宫里出了大事。”安忠顺附耳对颜九度低语了几句,颜九度的表情由惊讶陡然变成了异常震惊,“你是说三皇子!”
“嘘!”安忠顺慌不迭地摆手,哀求他道:“颜中丞千万不要声张,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心里有数,不要太刺激皇上。”
“我知道了。”颜九度沉痛地点了点头,“我也算是陛下的妻舅,我会掌握分寸。”
“那请颜中丞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安忠顺转身进了御书房。
此刻,张焕正在专心致志地审阅职官考的最终报告,此次职官考一共五千零八十人参考,未通过者九百七十一人,抓到作弊者十八人,在张焕的身边放着厚厚一叠清单,这些都是没有能够通过考试的官员,此刻张焕的手中则是吏部历年的考评,他正和落榜者一一对照,将其中连续两年获上下考以上的官员都钩出来,这些都是他不想裁掉的官员。
“陛下!颜中丞有大事求见。”安忠顺低微的声音打断了张焕的思路。
张焕眉头微微一皱,立刻放下笔道:“宣他进来!”
颜九度快步走进,他施一礼,开门见山便道:“陛下,臣发现职官考藏有重大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