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旷的太庙广场上站着一群年事已高的宗室成员,他们的背景是高大雄伟的主殿和广阔无垠的广场,显得他们格外的渺小。
李勉率先迎了上来,向太后躬身施礼,“太后身体可安好?”
崔小芙望着这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说什么了,开始吧!”
一声清脆的钟响,今天的司仪广武王李承宏颤颤巍巍走出,他走到一只大鼎前,展开一卷由崔小芙亲笔所写、各宗室王爷签名的大唐皇帝更替诏书,声音苍老的念道:“自武德开国,李氏一脉相传,至今已一百六十九年,江山国鼎屡遭兵灾,皇室已渐式微,今有野狼旁窥国器、妖气弥漫紫薇......”
在他身旁不远处,四名宦官手捧金盘,盘里有国书、玉玺、御剑、朱笔,而在四面宦官的身后,又有两名宦官扶持着已换了一身龙袍的李俅,他头上戴着三梁冠,冠沿有一圈珠翠下垂,遮住了他的脸庞,但从珠翠的缝隙间却隐隐可以看见一双激动无比的眼睛。
“由太后亲点、宗室共推,玄宗皇帝嫡孙俅,贤良厚德、妙仪无双,可继承大统.....”
念到这里,李承宏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忽然呛了一下,随即弯腰剧烈咳嗽起来,几乎摇摇欲坠,看得众宗室直皱眉头,李勉随即一步上前,接着大声宣布道:“恭请太后向新帝授国器!”
李俅早已等不耐烦,听到李勉的宣布,他随即迈开八字脚,尽量摆出一副威严的仪态向他所梦想的巨鼎走去......
景风门,李伸率领的八百多侍卫终于打开几乎快要生锈的城门,景风门外便是永兴坊和崇仁坊之间的大道,一直通向兴庆宫,天宝年间,李隆基携杨贵妃长期住在兴庆宫,大臣们向皇帝禀报事情皆要从景风门出来,前往兴庆宫,但此时兴庆宫已经封而不用,皇城的大臣去大明宫一般都走东宫和太极宫之间的一条便道,从玄德门进入大明宫,几乎没有人再走景风门,故这里的大门锁死,也没有驻军把守,李勉便是发现了这个防守漏洞,才制定出他的计划。
随着刺耳的吱嘎声响起,锈迹斑斑的大门拉开了,早已经等候在外面的一千士兵一涌而入,率领者是段秀实手下的大将,叫做王子仪,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执一根方天画戟,向李伸一拱手道:“我家大帅命我听从调遣,请王爷尽管发令!”
就在这时,李伸的儿子飞马奔来,大声道:“父亲,太庙事已毕,李尚书和太后已向这边行来,命军队前去护卫。”
不等李伸下令,大将王子仪一挥手,声音极其雄壮地喝道:“弟兄们,随我来!”
一千士兵立刻随着王子仪向太庙方向奔去。
紧靠太庙的安上门街上,近百辆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向景风门,这里是各署衙最集中之地,右边是少府寺、左面是太府寺和礼部南院,再向前走便是尚书省和都水监、光禄寺等地,此时正是朝务最繁忙之际,大街上空空荡荡,偶然有送文书的低品小官路过,见如此浩大的马车群驶来,小官们连忙站到一旁,惊异地看着这支奇怪的宗室队伍。
新帝李俅的马车在正中间,旁边是太后崔小芙的马车,众星捧月一般被百辆马车围着,此刻新皇帝李俅正心满意足地躺在马车里,他还沉浸在被众宗室跪拜时一霎那的皇帝感觉,他终于当上皇帝了,至于能否最后被百官承认,他并不担心,那是李勉的事情,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比如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安排,宫中的宫女太少,也该在民间选选秀了,皇后嘛自然是他的洛王妃,不过元妃的人选他很头疼,他最心爱的两个小妾到底该让谁在前,罢了,让她们抽签,抽到者为元妃,抽不到就为贵妃。
他还考虑日常饮食的排场,帝王必须得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在张焕谈判时,这些都是要坚持的底线。
而李勉却心情异常紧张,到现在为止,张焕的军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奇怪了,虽然感觉到了不妙,但事已至此,后面的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这时,前方五十步外的岔路口拐出了一支军队,李勉的心一下子惊得都要跳出来,但很快他就认出来,军队打的是白旗,那是段秀实的亲兵队,就在他的心还没有归位,就在他们和军队即将汇合,突然,一阵激烈的马蹄声轰然响起,只见在安上门街的最前方出现了一支骑兵,举刀横槊,杀气腾腾地向这边疾冲而来。
“后面!”一名宗室大喊,只见后面也涌出了大股军队,一名大将挥戟大呼:“欲造反的贼人绑架了太后!弟兄们,救回太后。”
这一瞬间,李勉忽然想到了密室中那块孤零零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