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玉深觉自己的人籍不保,待她学着侍女的动作,也化为一道轻烟飘出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
虽然自己也有可能是什么能人异士,但这个出场怎么看也更像是个妖怪吧?
突然接收到这样的认知,白锦玉很是恍惚了一阵,不经意间她所化作的轻烟已经晃晃悠悠地飘出了这方天地,又顺着条黑漆漆的小径飞行片刻,这才重见天光。
白锦玉一出洞口,和风细雨便迎面而来,好在小雨绵柔,便是打在脸上也没什么妨碍。
春荔见了连忙走上前来,面上惭愧,口中不停道:“该死该死,出来得匆忙,竟是忘了外头在下雨,也不曾给夫人准备雨具。”
“这点小雨值当什么。”白锦玉很是不以为意,一边摆手一边道,“那妖怪呢?怎么不在?”
“在的在的。”
还不等春荔回话,一个手持三股钢叉,身着金盔金甲的妖怪便跳了出来,言语中还有几分委屈:“不过两百多年未见,妹子竟是不识得兄长了,愚兄在这儿等了又等,可算是将妹子等出来了。”
白锦玉循着声音望过去,一转头正对上一张毛茸茸的脸,顿时被吓了一跳。
那一看就是动物的脸,还是放大版的动物,她这下可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妖怪看起来又骁勇又像貂鼠了。
甲胄齐全,兵器锐利,身穿罗袍,脚蹬皮靴,打扮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上去的确像个出身富贵的将军,唯独那张毛脸看不出人模样,但似人的表情却是一点不少。
严格来说,这妖怪算不上难看,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反而叫人心生怜惜,但这表情实在太灵动,太像人,这就很让人惊恐了。
那妖怪见白锦玉久久未答话,装出来的委屈也维持不下去了,一个劲儿地朝着两个侍女瞧,想让两人给他一点提醒,好叫他知道他这妹子今天是犯了什么毛病,怎么连兄长也不认了?
侍女见他目光□□,连忙低头,生怕被这妖怪给看上,春荔倒是大着胆子望了妖怪一眼,小声提醒道:“舅老爷怕是忘记了,夫人最是厌恶颜面有瑕。”
那妖怪收到了提醒,眼珠“骨碌”一转,猛地一拍脑袋道:“哎呀呀,竟是为兄忘了,妹子见不得为兄这幅模样。”随即一抹脸,幻化出一张英俊潇洒的人脸。
白锦玉顾不得惊讶,立刻顺着这台阶下了:“两百多年也不见兄长来寻妹子,一见面还这样骇人,这竟成了妹子的错处?”
“妹子哪有什么错处?全是兄长愚钝,都是兄长的错。”那妖怪连忙赔笑道。
白锦玉轻哼了一声:“听说兄长刚才还在我洞口弄风?”
那妖怪一听这话,生怕白锦玉误会:“妹子你听为兄解释,方才有个女妖在这洞口窥探,为兄见她鬼祟,这才出手将她赶走,你是知道为兄的,若是真想打杀她,不消说用那‘三昧神风’,便是一钢叉下去,她也逃不掉,不过是不想让妹子门前沾染血腥,这才出了阵妖风,将她吹走了。”
他害怕白锦玉不信,连忙指着不远处的山峰向白锦玉证明:“妹子你看,若是我诚心弄风,那山岂会只去了一个山尖,便是天上地下也得变个模样。”
白锦玉朝着那山峰看去,果真望不见山尖了,看上去光秃秃、雪皑皑的一片,正是雪山崩塌后的景象。
她不由在心中感慨妖怪的法力强大,又想起刚才妖怪口中的“三昧神风”,心中对着妖怪的身份已然有了猜想,只是面上不显,嗔怪道:“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明了?我自然是相信哥哥的。”
妖怪听了这话,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妹子大度,妹子大度。”
白锦玉笑了笑,刚想接着试探,却听春荔上前道:“夫人,外头还下着雨,不如请舅老爷回洞府说话?”
白锦玉闻言,猛然一拍手:“见了兄长喜不自胜,竟忘了还在淋雨,兄长快随我来。”
那妖怪闻言正要跟上,突然又转身朝不远处的大石头走去:“却还忘了给妹子的东西,妹子无需等我,留下个小妖带路就好。”
白锦玉却没听见这句话,她方才刚转过身,就看见了一座玲珑剔透,清丽雅致的牌楼,上面整整齐齐地刻着六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