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正叹了一口气便道:“如果真要留下,你和苏童暂时住在临淮老家去吧!那里是中都,你们住在那里应该无碍,当然,最好是我的家属不受什么限制。”
紫童深深地将头埋在丈夫的怀中,想着从此要和丈夫分开了,泪水涌进了她的眼中,李维正见爱妻悲伤,便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亲,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们最多分开两三年,我每年都会回来探亲,平时有事回京,我也会来看你们,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着呢!”
“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尽量晚一点起身,多陪陪你们。”
说着,李维正将紫童扶起来笑道:“良宵苦短,我们进里屋去吧!不要辜负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尽管李维正希望他不受留质家眷的限制,但朱元璋却没有忘记,就在李维正正式接受兵部任命的第二天,朱元璋的补充旨意便下达了,封李维正的正妻叶苏童为正三品诰命夫人,特加封其次妻叶紫童为正五品诰命夫人,诰命妻女可留于乡中,这是朱元璋开恩的地方,李维正就是中都凤阳临淮县人,准他的妻女可住在临淮乡中,也算是质留于京。
洪武二十五年六月二十六日,李维正告别了妻女,带着十几名亲兵奔赴辽东,开始了他崭新的人生旅程。
金州卫,就是今天的大连一带,复州卫则在北面,这两个卫负责整个辽东半岛的防卫,李维正兼领这两个卫的指挥使之职,也就是说他将负责整个辽东半岛的防御,另外,他又是建州卫指挥使,这却是为了进攻高丽的需要,如果李维正仅仅任辽东都指挥使佥事,那朱元璋也不会留他妻女在中都为质,关键就在他领了这三个有实权的军卫,辽东都司辖区内并没有什么州县官府,实行军政一体化管理,李维正领金州、复州二卫指挥使,实际上他就控制了整个辽东半岛,正是这个原因,朱元璋也唯恐他坐大,便留他的父母妻女在中都为质。
七月中旬的北方虽然阳光依旧明媚,但早晚已经有一丝凉意了,辽东半岛上一望无际的森林开始现出了黄红相间的颜色,黄色是树叶的逐渐凋零,而树上的浆果却又燃上了火红之色,一座座屯堡就坐落在山地和平原之间,在屯堡周围则是大片麦田,麦子也已经快成熟,一阵风吹过,金黄色的麦浪翻滚,整个辽东大地沉浸在即将丰收的喜悦之中。
而靠近大海的地区则稍微温暖一些,绿色也更加浓郁,和大明别的地方一样,辽东同样实行严格的海禁国策,民众不得下海,渔民都转为了农民,辽东半岛东面的西大洋和西面的渤海内只有官船在海中游弋。
这天中午,天空高爽晴朗,金山卫的旅顺口外驶来了三艘战船,位于老铁山岛上的炮台立刻放出一炮,并有一道烽烟冲天而起,船头,李维正默默地打量着这处在后世更加著名的军港,在他面前是两山相夹的一条水道,山上树荫浓密,隐隐可以看见巨大的炮台,不过现在的大炮射程到不了这里,大炮仅仅是用来报信,而在他身后,蔚蓝色的天空和大海融为了一体,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盘旋,此起彼伏地鸣叫着,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
李维正是在三天前从蓬莱千户所乘船出发,船逆风而行,十分缓慢,本来只有两天的航程,而他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横渡了老铁山水道,这里是金山卫的一个千户所,金山中左所,驻扎着辽东地区唯一的水师金山水师,旅顺军港内有八十余艘大大小小的战船,比起蓬莱所相差很远,但这里却也有一艘大明五大主力战船之一的宝船:旅顺号,并且在这里还有一座造船厂。
战船进入水道,李维正一眼便看见了停泊在三里外的那艘巨无霸宝船,它是蓬莱威正号宝船的孪生姐妹,都是洪武十八年同时在京城的龙江船厂造成,一艘镇山东半岛,另一艘便镇辽东半岛。
李维正取出他随身携带的水晶千里眼,仔细地望着这艘和威正号外形一摸一样的宝船,它威风凛凛的雄姿令李维正心中不由升起一种莫名的激动,他去年被罢免威海卫指挥使之职,唯一的遗憾就是告别了他最心爱的座船,现在,老天仿佛怜惜,竟然又把另一艘宝船送给了他。
站在李维正身后的军官便是一路护送他的蓬莱所百户陈万里,他听说李维正复职,并去了辽东为官,心中不由激动万分,他渴望能重回李维正的麾下,路上几次提及此事,李维正却总是笑而不答。
这时,陈万里见已经进了军港,他便忍不住再一次对李维正道:“大人,请你让我跟随你吧!我就是为了跟随你才离开吕宋重返大明,我宁可做你的亲兵,也不要这个百户官。”
这个问题其实李维正一路之上都在考虑,他当然希望自己身边多有几个能干的心腹,像陈万里这样能率领舰队到大洋深处,更是难得的人才,可以替他统帅辽东水师,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初到辽东,他需要的是观察和忍耐,如果过早安插自己的人,会使他的努力功亏一篑,况且蓬莱所的近三百艘战船,也是他所渴望,暂时把陈万里留在蓬莱所,才是明智之举。
他拍了拍陈万里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重用于你,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就安安心心在蓬莱所替我训练水军,你明白吗?”
陈万里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时桅杆上传来眺望手的喊声:“快看!军船来迎接大人了。”
李维正精神一怔,打手帘向海港中望去,只见一艘战船飞速驶来,他举起千里眼向来船望去,只见船头站着十几名军官,品阶均高,他知道,这是金州卫和复州卫的高官来见他了,他在蓬莱所呆了五天,已经事先派人前去告之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