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天已经快黑了,蓬莱县杨知县心事忡忡地来到知府衙门前的小广场上寻找知府大人,这里也是一个赈粥点,尽管今天熬的稀粥已经快没有了,但队伍依然还排得很长,每个人都捏着一块黑色的小木牌,知府赵良成正率领三个衙役便在这里给饥民赈粥。
还没有小广场,杨知县老远便听见了赵良成的斥骂声,“不行!绝对不行,你今天早上和中午已经领过粥了,不能再领第三次。”
杨知县似乎又隐隐听见了孩子的哀求声和衙役的劝说声,但赵成良的态度依然十分坚决,待走近一看,杨知县顿时愣住了,只见赵成良八岁的次子端着一个空碗,正向父亲苦苦哀求,“爹爹,求求你再给我一碗,就一点点也行。”
“大人,就给孩子一小勺吧!就一点点,可以吗?”旁边的衙役也跟着求道。
“不行!”赵良成铁青着脸望着天空,冷冰冰地说道:“我的家人和普通百姓一样,不能有任何特殊,他的一份已经领过了。”
“赵大人这就有点不近人情了。”杨知县走过来揽住孩子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咱们大人饿一饿无妨,可是孩子身体瘦弱,他怎么能抵得住饥饿呢?人心都是肉长的,你问问后面的百姓,能不能再给孩子一点粥?”
他忽然回头大声对百姓们喊道:“各位乡亲,咱们知府大人把自己的俸禄粮全都捐了出来,家里已经颗米没有了,他的孩子饥饿难当,想再喝一点点粥,大家说能不能给孩子。”
“大人,你就给一点吧!”
“大人,我们能理解你的难处,可他是你的孩子啊!”
百姓们纷纷劝说,赵良成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又摸了摸儿子削瘦的小脸,眼睛忽然有些红了,终于点点头道:“好吧!就把爹爹的一份给你,你回去要分给哥哥和妹妹一点,不能一个人喝了,知道吗?”
衙役立刻给孩子盛了一碗粥,他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父亲,小心翼翼地端着粥碗回去了。
杨知县心中异常沉重,便低声对赵良成道:“不知大人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好!”赵良成将长勺递给衙役,一直衙门道:“咱们去衙门里谈。”
两人进了后堂,此时天已经黑了,赵良成点了一盏灯,灯光昏黄微弱,他坐下来叹了口气道:“我今天得到消息,青州那边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朝廷虽然有粮食运来,可还是太少,连济南府都不够,就算运到地方,也先要保证军队用粮,其次才轮到百姓,唉!”
“大人,我就不明白,朝廷为何不能多运点粮食过来,这几年山东连连遭灾,真能指望地方官仓吗?”杨知县有些愤愤不平。
“朝廷也有难处,去年广东大灾,浙江和福建的存粮几乎都调空了,河南那边又黄河决堤,是用凤阳的官粮去救济,今年年初,山西那边大规模迁移民众,也要大量用粮,听说边关的军粮吃紧,皇上准备从海运送京师粮食,所以朝廷也实在拿不出粮食,只能让我们就地放官仓粮,可是蓬莱县的存米只能维持十天赈粥了,我已写报告给布政使韩大人求救,我估计韩大人也没有办法。”
赵良成将脸埋进手中,心中实在是痛苦之极,蓬莱县有十几万饥民嗷嗷待哺,一旦断粮,后果将不堪设想。
“实在不行,我去和军队商量,看他们能不能借一点。”
“大人算了吧!李指挥使和赖副千户都不在,蓬莱所现在是那个姓鲍的做主,他怎么可能借粮食给我们,至于威海卫那边,他们还想向我们借粮呢!”
说到这里,杨知县迟疑一下道:“大人,其实我倒想到了一个办法,我就是来和大人商量一下。”
赵良成‘腾!’地站起来,焦急地催问道:“你快说,什么办法?”
杨知县吱呜半天也说不出来,最后他终于一咬牙说道:“大人,船厂里不是存有很多旧的渔船吗?咱们下海捕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