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内英义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忽然,他跳起来疯了一般向外面奔去,瑶姬趁机穿上凌乱的衣服,从后门逃走了。
黑沉沉的海面上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雾仿佛把海面和天空连为一体,形成一个混沌的世界,俨如开天辟地之始,天地间都是一个无穷无尽地世界,只有一道道狰狞的闪电在天空划过,将大海和天空瞬间照得一片雪亮,在在耽罗岛西南约十里外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正静静停泊在海面上。
从威海卫出发的六十艘战舰和五艘物资补给船经过近十天的顺风航行,于二月十四日抵达了高丽国以南二百里的耽罗岛,但他们刚到耽罗岛却得到了一个消息,一支由十艘战船组成的高丽水师正在进攻被日本人占领的岛屿,高丽派来的军队并不多,最多只有千人,要么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要么就是高丽人情报出现了问题,他们低估了耽罗岛上的日本人。
雨云向西疾飞而去,阵雨很快停止了,海面的乌云渐渐变薄变稀,碎成了小块的云片,渐渐露出了蓝色天鹅绒布般的天空,一轮略带着妖气的红色圆月出现在海面上,黑雾消去,庞大的舰队突然出现在妖红的圆月之下,就仿佛它们是受圆月的召唤,跨越时空而来。
在无数的战船中间,体躯庞大的‘威正’号宝船仿佛山一般地矗立在海面上,船头,李维正默默地望着远方,清冷的月光下,已经可以隐隐看见耽罗岛的海岸线,高丽人从傍晚时分开始进攻耽罗岛,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从得到的情报来看,高丽人的进攻很不顺利,岛上日本人的顽强抵抗和拼死作战,使进攻方的高丽军队竟处于下风,算起来战役应该快到尾声了。
岛上只有三千大内家的家奴,其中一大半是女人和孩子,真正能战斗的武士也只有一千余人,尽管人数不多,但李维正却没有半点轻视,他知道这些日本人既然愿意跟随大内英义流亡海外,他们必然都有死战的决心,高丽水师的失利就似乎应证了这一点。
“大人真的要进攻耽罗岛吗?”吕思远从后面慢慢地走上来,和李维正并肩站在一起,凝望着远方的高丽方向,目光中充满了忧虑。
从蓬莱出海,他便开始晕船了,整整在船舱里躺了十天才渐渐适应了海上的生活,他是在一个时辰前才知道李维正竟是要攻占高丽的耽罗岛,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李维正只是想夺回十艘被掳的货船,然后去釜山港继续护送货船去日本,耽罗岛只是它途中一站,但他昨天才知道,其实被掳的十艘货船并不在耽罗岛,他疑虑了一夜,直到刚才他突然意识到,护送货船去日本只是李维正的一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却是占领高丽的耽罗岛,也就是说,岛上的日本人被歼灭后,耽罗岛就不会再还给高丽,这颇有一点假虞灭虢的味道,不同的是大明水师不请自来。
而让吕思远忧心的不是战争的胜负,而是这次行动的本身,它并没有得到皇上的批准。
“大人,我知道你有海上临机决断权,你可以用它消灭耽罗岛上的日本人,因为你有借口,要夺回十艘货船,但你不能占领耽罗岛,你明白吗?你虽然没有违反这个权力的界限,但你却逾越了皇上的心理底线,皇上从来不会把不受限制的权力给任何人,对你的海上临机决断权也是一样,若你真的未经皇上批准而擅自占领耽罗岛,这就将是你的取祸之道,你也是锦衣卫出身,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李维正没有说话,他目光凝重地注视着耽罗岛,耽罗岛位于日本和高丽之间,距高丽二百里,而距日本福江岛三百余里,或许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它的战略地位,但他李维正知道,占领了这座岛屿,并将它建成大明的水师基地,大明王朝就可以遏制住两个国家的南下和西进,这座岛屿既是日本的咽喉,它更是高丽的睾丸,这次机会他一定要抓住,就算是触犯了朱元璋的底线,他也决不能放弃耽罗岛。
李维正开口了,他的声音略带一点沙哑,但说得异常清晰、坚定,“吕先生,我十分清楚你的意思,我也知道皇上赋予我的权力仅仅限于粮道的畅通,或许这会是我的取祸之道,可是这次占领耽罗岛的机会如果我不抓住,那我就是大明的罪人,我李维正是大明的官员,大明王朝的利益永远在我心中第一重要,就算因此丢官免职,我也绝不后悔。”
吕思远被李维正坚定的态度惊呆了,这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事情,大明王朝与大明皇帝竟然也会有矛盾的地方,他在锦衣卫近十年来都是揣摩皇上的心意,替蒋瓛出谋划策,可今天,他却第一次听到了大明的利益竟高于皇帝,尽管匪夷所思,但吕思远还是感受到了李维正一往无前的决心,他也感受到了一个大明官员为了大明的尊严和利益不惜放弃自己的前途的无悔无憾,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点感动,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他要尽全力帮助李维正。
“大人,哨船来了。”一名士兵忽然指着海面上大喊。
李维正精神一振,他探身向海面上望去,只见一艘快船正迅速向这边驶来,正是派去耽罗岛探察情况的哨船之一,快船停在宝船下面,两名军士顺着软梯爬上了大船,他们快速跑到李维正面前,半跪施礼道:“禀报指挥使大人,高丽的进攻的已经失败,残军乘四艘战船逃回了高丽,两边军队皆损失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