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紫童进门

大明官途 高月 6290 字 11个月前

“目前为止,除了我和母亲外,再没有别人知道。”

叶天明又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又冷冷问道:“那个医士还在吗?”

一句话提醒了叶夫人,她让那个医士去休息,却将他忘记了,她连忙道:“我不知道他走了没有,我这就叫人去看看。”

“不用了,我亲自去和他谈一谈。”这一刻,叶天明终于下定了决心。

客房内,医士心情不安地低头地来回踱步,他叫杨鸿简,是京师名医,他在小客房内等了快一个时辰,可主人却一直没有接见他,他也知道,估计叶家已经闹翻天,无暇再接见他,他收起药箱正准备离开,门却开了,叶天明快步走了进来。

“让杨医士久等了!”叶天明拱手致歉。

“不!不!叶大人公务繁忙,在下只稍等了片刻,不妨事。”

叶天明笑了笑,便请他坐下,这时,丫鬟来上茶,叶天明一挥手,命所有人都退下,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叶天明轻轻叹了一口气便道:“家门不幸,出此丑事,在下是爱惜声誉之人,此事还恳请杨医士多多保密。”

杨医士连忙起身道:“叶大人放心,在下是吃这碗饭之人,从不会泄露病人的隐私,若我泄露出去,我将来还怎么混?”

叶天明听他说得有道理,一颗心放了下来,他笑了笑,将手中的一只沉甸甸的小包推给杨医士道:“这是两百两银子,多谢杨医士前来就诊。”

杨医士大吃一惊,他出诊最多只收二两银子的诊金,怎么可能要两百两银子,他连忙摆手道:“叶大人还是不放心我,我就然说了,就绝不会泄露,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银子我是绝对不能收,对不起!我告辞了。”

说罢,他起身要走,叶天明却一把抓住他,陪笑道:“这银子给你是另有所求,并非是诊金,杨医士请坐下。”

杨医士又坐下,迟疑地望着他,不明白还有什么事情要值两百两银子,叶天明犹豫半天,终于一咬牙道:“我想请杨医士开一副药,替我打掉这个孽胎!”

杨医士大吃一惊,竟然是要他打胎,难怪他要出两百两银子,这打胎非同寻常,俗话说‘打胎如小产’,一方面对怀孕女方身体伤害极大,极可能会使她终于不孕,而且如果是男胎,对男方家的打击也非同寻常,以前有过这种先例,女方家瞒着男方家偷偷打胎,结果医士受累被男方打死,何况叶紫童的胎已经三个月成形了,更重要是对医士而言这也是违背医德之事,稍微有点名气的医士都是绝对不会干的。

杨医士的脸当即便沉了下来,叶天明叫他打胎,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他站起身便冷冷道:“叶大人,莫说你出两百两银子,就算出一千两银子也不行,这种事有违天和,恕在下不能从命,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再不理会叶天明,转身便走了,杨医士刚离开,一直在外偷听的叶夫人便冲进屋跪了下来,苦苦哀求叶天明道:“老爷,我求求你就饶过紫童吧!孩子不懂事,犯下了错误,可她毕竟是你的孩子,你就按母亲的话去做,把紫童嫁给李大郎,这样也两全其美,老爷,我求求你了!”

“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你不要再管!” 叶天明心冷硬如铁石,既然杨医士不肯替他打胎,那他就把叶紫童送回老家去,让老家的人用土法打胎,女儿的死活他不管,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女儿影响到他的前程,而且今晚连夜就走,如果女儿有命能活下来,就让她出家当尼姑去。

他挣脱了妻子的手,低下头森然对她威胁道:“你刚才你听见的事情不准你告诉母亲,否则,你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叶夫人悲从中来,想着丈夫的心狠和女儿的不幸,她竟无计可施,只得捧着脸痛哭起来。

夜色已经悄然降临,月亮还没有上来,京城大街小巷的一盏盏灯次第悄然点亮,房间里,李维正背着手正来回踱步,倩倩回来后已经把紫童病重一事告诉了他,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告诉李维正医士来看过病后,叶夫人有些失态,还有紫童的情绪很悲伤。

李维正心情异常沉重,他隐隐猜到紫童可能是怀孕了,否则叶家不会这样紧张,紫童也不会这样消沉,他也知道这是他的责任,他一时鲁莽给紫童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他心中也很是懊悔,但事情已经做了,也没有什么后悔药卖,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承担起这份责任。

这时,外面有人轻轻地敲门,“进来!”李维正从沉思中惊醒,门开了,亲随焦三郎领进了一人,正是下午给叶紫童看病的名医杨鸿简,他刚刚回到家便被锦衣卫请来,说是千户找他,杨鸿简心中忐忑不安,他今天流年不利,刚是叶天明让他打胎,现在又是锦衣卫千户找他看病,他心中哀叹,却又不敢不来。

“参见千户大人!”对李维正,杨鸿简的态度明显要恭顺很多,叶天明是文官,不敢拿他怎样,但李维正却是锦衣卫千户,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半点不对就会被抓进诏狱拷打,怎么死还不知道呢!

“杨先生不用多礼,请坐。”李维正也很客气,请他坐下,又让人上了茶,可越是这样,杨鸿简心中越是不安,按理,若看病的话,应该先去见病人才是,怎么先坐下喝茶了?他心中打起了小鼓,紧张地问道:“不知大人找我来是……”

李维正看出了他的紧张,便微微一笑道:“我把你找来是想问一问叶大人千金之事,听说下午你给他看了病。”

杨鸿简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叶大小姐生病和锦衣卫有什么关系,他忽然有一个念头,莫非致使叶小姐怀孕之人是什么要犯不成,所以锦衣卫在抓证据。

有了这个念头,他心中更加惶恐了,自己莫要卷进什么大案中去,牙齿竟忍不住轻轻打战起来,李维正见他如此害怕,心中也是一怔,立刻他便明白过来了,一定是这个医士以为自己在办案,本来这件事他也不知怎么开口好,见医士误会,他索性也将错就错,冷冷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我是要调查叶天明,如果你识相,就抓这次机会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放你回家,这件事从此和你没关系,否则,明天早上你就会在锦衣卫衙门里谈话,那时你可就没有茶喝了。”

杨鸿简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了躬身道:“请千户大人问,在下知无不言。”

人性都是有弱点的,杨鸿简之所以严辞拒绝叶天明是因为打胎会坏了他的名声,而且他也不缺钱,所以叶天明用钱来贿赂他没有什么作用,更关键是叶天明是文官,对这种斯文有礼的文官,他才不惧怕,但李维正就不同了,虽然没有钱,但他却有一种让杨鸿最害怕的权力,那就是死,李维正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让他在人间消失,这恰恰是杨鸿简最害怕的,在死的威胁下,一切职业道德和做人原则都统统变得不重要了。

“很好,我且问你,叶家小姐究竟是什么病,是不是有了身孕?”李维正问得很轻描淡写,就仿佛真的在查案。

杨鸿简战战兢兢道:“是!她确实有了身孕,小人推断,已三个月了。”

李维正半天没有说话,果然就和他猜测的一样,紫童真的怀孕了,他心中掀起了狂澜,真恨不得插翅飞到叶家,但他的脸色依然很平静,喝了一口茶又问道:“那叶家是什么态度?有没有什么反应。”

“回禀千户,看完病我就去客房等候了,叶家是什么态度我真不知道,不过叶大人后来又找过我,他要……”

“他要做什么?”李维正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脸上的紧张再也掩饰不住。

“他要、他要我助他打胎,我坚决不肯。”

一条小巷里,李维正身着锦衣卫飞鱼服骑在马背上,腰挎绣春刀,目光冷漠地盯着五十步外的叶府大门,此时他的心中一片黑暗,叶天明堕胎的决定割断了他对叶天明的最后一丝幻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叶紫童的父亲,他会毫不犹豫将他扯进周德兴的案中,或许李维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以最血腥残忍的手段夺得三所的权力后,他的心已渐渐变得黑暗起来,身在染缸,其衣难白。

叶紫童是他的女人,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叶天明竟然要扼杀他的孩子,李维正的眼中不由迸出一丝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