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李维正一跃成为了临淮县最高的刑事和治安长官,他骑马走在大街上,几乎每个认识他的百姓都会恭敬地称他一声,‘五哥!’,尽管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也无可奈何了,好在知道他这个‘五哥’称呼由来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时间慢慢到了洪武二十三年的新年,经过朱元璋二十几年的励精图治,大明的经济和民生由元末时的一派凋零开始慢慢恢复,百姓们囊中有余钱,瓮里有剩米,故明初的新年也一年比一年热闹,尤其临淮县富户极多,春节时分更是热闹,家家户户去尘秽、写春联、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拜祖宗,膀大腰圆有力气的男人则聚在一起打年糕,杀猪宰羊,砍松枝熏腊肉,妇女们则早早地酿了米酒、备了年货,又忙着扯花布做新衣,孩子们最是快乐,临近新年他们口袋里的零花钱也多了几文,各种平时少见的小吃和好玩的新奇玩意也陆续登场了。
但也有新年更加忙碌之人,李维正就是其中之一,他身兼两个职位,压力尤其之大,尽管他志向万里,但人在其位,则尽其责,他每日兢兢业业,率领一班衙役县里乡下各处奔忙,排解邻里纠纷、缉捕小偷毛贼,连除夕之夜也无法回乡与家人团聚,除夕之夜,一家店铺燃放爆竹起火,火借风势,一连烧了十几家,他率衙役和民众奋战了三个时辰才扑灭大火,等回到家时,已经是洪武二十三年一月一日了。
大年初二,忙碌了半个月的李维正终于偷了半日空闲,便带哑妹来到临淮县第一大酒楼:西淮酒楼用餐,以补那顿没有吃成的年夜饭。
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雪,临淮县的大街小巷已是银装素裹,房顶和大树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大街上的积雪因人行走而融化成黑色,使得道路十分泥泞,行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跌进泥潭里,坏了一年的运道,天空中依然在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可入地便消融了。
洪武二十三年的哑妹身上已经再难看见那个悲哀、瘦弱的孤女影子了,她容颜俏丽、皮肤白皙,打扮得分外动人,今天她换了一身簇新的淡米色袄裙,显得身材娇小而苗条,梳着双环髻,只插着一支与袄裙颜色相同的小花,袄裙的下摆似乎要随风飘起,偶然可以听见一声清脆的环佩相击,娉娉婷婷地跟着李维正在大街上行走,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许多人都认识李维正,纷纷上前见礼寒暄,可话语中总是有意无意的扯到哑妹的身上,打听这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美丽少女。
“哑妹,看来我得给你雇一顶轿子了。”李维正嘴上虽这么说,可带着这个回头率极高的妹妹,他心里也充满了得意。
哑妹则幽幽地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说,还不就是你让我打扮的吗?就穿着平时的翠绿小花袄出来多好,不画眉、不点唇,轻松又自在,都是怨你。
李维正看懂了她的眼神,不由哈哈大笑,使哑妹更加羞红了脸。
西淮酒楼离他们的住处约两里路,很快便到了,尽管是新年期间,但今天酒楼的生意看来不错,大多数都是请亲朋好友吃饭聚会。
“哟!是五哥来了。”见多识广的小二一眼便认出了李维正,虽然李维正没有什么官职名份,只是个低层小吏,可手中却有实权,他只要一句有勾结盗匪之嫌,一般的商铺就得关门整顿半个月,尽管西淮酒楼有一点凤阳的背景,但县官不如现管,李维正这样的地头蛇还是少惹为妙,小二满脸陪笑地迎了上来,“五哥可是要来小店吃饭?”
“是啊!可有雅室。”
小二面露难色,“不瞒五哥说,小店的雅室年前便定满了,现在都有人,要不五哥稍等一等,我看哪间快吃完了,给你留出来。”
“没有就算了。”李维正笑着一摆手道:“无所谓,就坐大堂吧!”
“那真的对不住五哥了,下次一定补上,请五哥随我来。”
小二热情地将二人引到二楼,给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好位子,又哈腰笑道:“不知五哥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