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学习?”众人皆心下一惊,不知李思业又想了什么折磨人的花花点子,许衡却不再理会他们,只吩咐道:“大家且先回去,明日自然会有人将课程安排送来。”
这几个月来,山东的律令不管是新颁还是修改,林林总总有数十种之多,诸如廉政令、宋民安置令、税、限田、劝商、劝学等等,倒也好懂,但水源保护、林木保护等却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前朝倒是有过禁猎禁伐的律令,但那只是针对名山秀岳,象这样覆盖所有山川河流的却是第一次听说,不让伐木,老百姓烧什么?
心中疑虑,却不敢说出来,这李思业的手段大家是见识到了,连私通蒙古这种‘莫须有’的罪名都敢安,若真提了什么意见,倘若被有心人听去,这‘罔上’的罪名可就真坐实了。
“周大人,学生才疏学浅,见识浅薄,我对这林木保护令却不太明白,若是不让伐木,百姓如何做饭?樵夫岂不是也丢了饭碗?周大人是一县的父母官,不知可有良方解决。”
说话的却是新科进士黄宗耀,科举后,除前十名直接补充六部外,其他皆须见习一年,这次的学习,也是见习内容之一,进士和官员打散在一起,也能混个人缘,这黄宗耀分到丁四组,正好和周乾在一组,偏他问题最多,其他老吏根本就不睬他,惟独这周乾还能和他说两句话。
“嘿嘿!”周乾冷笑一声,昂起头来,摆出副教诲的架势,杀人那会儿,他夹着尾巴,看人脸色乞生,学习了这几天,他也悟出点名堂来,李思业杀人其实是在清洗异己,哪会把他这样的芝麻小官放在心上,既想通此节,心也就舒开了,每顿都能吃三大碗饭,脸也渐渐变得丰腴起来。
“那是你没有学明白此令,令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林乃涵养水源之本,不可断其根’,说白了就是不要让树死掉,你们这些书呆子,不通俗务,樵夫砍些枝蔓,只要不伤树干,也就不妨事了。再者,你可知为何要保护林木,我记得昌邑县前些年百姓随意砍伐,后来春旱,各处的井都枯竭,惟有林木茂盛处井水不断,这才救了急,所以这保护林木,只有让老百姓清楚它的好处,才能有效果。”
“说得好!”
众人急转回头,却见门口涌进一大群人,正是李思业来视察官员的学习进度,几个昏睡中的老吏此时反应异常敏捷,早点头哈腰迎上前去见礼。
李思业笑容和蔼可亲,和众人一一握手,嘘寒问暖,又给了几人肩窝一拳,说几句荤笑话,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
他上下打量周乾一眼,笑道:“是我不通下情,这位知县我却脸生,好象没有见过。”
“不敢!不敢!总管政务繁忙,属下又长了一张万人脸,记不住也是正常的。”见李思业的手伸过来,周乾吓得一哆嗦,慌不迭伸出双手,象寻到无价之宝似的,极小心地捧住。
“你刚才说到了点子上,再好的律令也要百姓理解,方才能贯彻好。”又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可记住了?”
“是!是!属下们都记住了。”李思业见他们答得顺口,知道是敷衍。他说的可不是容易办到的事,自古以来,统治者都以愚民为要务,恨不得天下人都是傻男蠢女,惟恐开了民智危害到自身政权安稳。因此,这律法从来都是对官不对民的,官的话就是律法,草民只有服从的命,李思业却想反其道行之,要民知法,说起简单,要真正做到却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