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举动却惹恼了前面几名金国举人,几人耳语几句,上来一人上下打量余玠,见他身着寻常儒生长衫,也没戴帽,只用一方巾束头,便冷然道:“在下益都张含,请教这仁兄台甫?”
余玠眼睛一翻,却不理他,黄宗耀忙弯腰赔笑道:“我二人是从宋国来的,这位台兄姓余,在下姓黄。”
“宋国人?”张含一声嗤笑,“你们既来我金国也罢!为何不懂规矩,我闻宋国人崇尚礼仪,今日一见才知道反不如我金人,可笑!可笑!”说到此,张含嘴角微挑,眼光轻蔑之极。
余玠听他说得刻毒,一把拉直了黄宗耀,冷笑道:“不敢!余某人此举乃蒙金人所赐,中原本是我宋家江山,金人难道也是依礼而取吗?可叹某些人却忘了自己的祖宗,甘做女真人的奴才!”
张含脸色大变,刚要发作,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你插队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用一番大道理来掩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旁边不知何时来了几人,为首一人身着青衣小帽,手执白玉折扇,面上似笑非笑,不是李思业是谁。
原来李思业极重此次科举,生怕手下官员办事不力,漏了他的人才,便每天来报名处暗访,今日可巧,正碰见几人斗嘴。
那张含便是张信之次子,他是认识李思业的,心中惶恐不已,刚想跪下,却猛然醒悟,既然他着便服,就是不想让别人认出,自己这一跪,岂不是坏了他的事,腿似弯未弯,急闪到一旁。
李思业见张含识相,心中暗暗赞许,眼光一转,又对余玠道:“再者,你既不喜金国,为何还要来山东考试?”
余玠本是烈性之人,见来者颇有气派,但口气严厉,他心中恼火,本性也渐露,甩开黄宗耀拉扯,目光凌厉如刀,直盯着李思业硬道:“我闻山东李思业与金帝平起平坐,签定和约,这哪里又是一个做臣子的本分?又闻其出兵辽东,攻取上京、中都,却又用来换取淮北,这何曾又是一个为将者应做的事?还在山东发行交子,驱逐金钞,自定律法,自拥军队,这分明已是诸侯之国,所以我以为山东已不属于金国,李思业既是汉人,那山东就为汉人之地,我也是汉人,为何就来不得?”
李思业听此人有几分见识,心里倒有了兴趣,便笑道:“那你认为那李思业为何要放弃上京、中都而换取淮北四州?”
“哼!”余玠一声冷笑道:“自然是为了宋国的人口,只从那山东使臣在宋国的所作所为便知,现在宋国的乡村小县、大郡京城,哪里没有他们编的童谣俚语,什么‘头顶山东天,不愁柴米盐’还有什么‘一户有四口,得田二十亩’等等,如此明白的口号,如此彰显的野心,没想到宋国的朝廷居然默许了,可悲!可叹!所以我就想来山东看看那李思业到底是什么样人物,我看你也非普通人,若你能见到那李思业,请替我转告他一句话,蒙古人的软肋在火器和水军,此两项须优先发展。”
他只说了数语,李思业的心中却默念了数十遍:“如此见识,可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又道:“我与那李思业确实有些交情,我当把你的话转告给他,只是你的姓名可先告诉我。”
余玠原本是个热衷名禄之人,他见这倒是个机会,便收起了狂傲之心,取出自己的名刺,恭敬递给了李思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