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皇宫,就在亿万升斗小民为钱米奔波憔悴之时,皇帝赵昀正坐在皇宫里细细地品饮着一盅冰镇的燕窝芙蓉粥。
杯盅是定窑白瓷,太宗年间精品,握在手上温润而细腻,就如同赵昀此时的心情一样。
他的烦恼已经随着太医的两份报告渐行渐远。
“太后恐有不豫,当早备国礼。”
“相公已病入膏肓,恐不长矣!”
竟然要同时死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太后的手书:“多病,自今免垂帘听政。”
赵昀突然笑出声来,不!他是站起来狂笑,八年了,终于要熬到了头。
八年前,一个街头的泼皮,一个没落的宗室子弟,突然中了历史上最大的头彩,他被史相国的执政事笔勾中,扶上了亿万人瞩目的皇座。
但天子之座并没有他想象那样舒服,相国旁坐,太后垂帘,这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象两头狼一样地盯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吃人的yu望,又象插在龙椅下的两根针,让他八年来天天坐立不安。
于是他只能做梦,只有梦中的生活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笑迎八方朝拜,巡游万里河山。”
这便是赵昀做了八年的梦。
梦中没有太监的窥视,没有宫女的告密,他的一切计划可以慢慢的勾画,细细地思量。
就这样,一个懵懂少年,逐渐地在天下最诡异、最无情的皇宫里长成了一个狠辣的角色。
戏还得唱下去,在太后和相国的眼里,他还是一个可以随便揉捏的面团,还是一个最适合的皇帝。
但没有一个皇帝愿意做一生的傀儡,赵昀终于悄悄出手了。
绍定二年,蒙古军借道四川,宋军弱,帝任丁大全为兵部尚书、枢密院使。
绍定三年六月,逃卒穆椿夜窃入皇城,烧毁甲仗,帝换御林军指挥使。
绍定四年春,帝失足落水,贴身内侍换董宋臣。
同年,太庙火起,帝率宗室、百官告罪于先祖。
绍定五年,帝会商太后,复魏了翁、真德秀、尤育、尤仑等儒学大家原职。
但是还远远不够,财权、人事权、司法权甚至临安以外的军权都还在史弥道的手上,赵昀的目光最终还是绕不过这座大山。
在赵昀所有的布局中,关键的两颗棋子是丁大全和董宋臣,这一外一内,便是他赵昀对付史弥远和杨太后的两把杀手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