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怎么说,这天下一乱,还是让人六魂不安,现在各人的心里头就巴不得赶紧有人把龙廷宝座给坐稳了……姓朱还是姓李的都无所谓,除了那些食古不化的读书读背晦了的老棺材瓤子,谁还他娘的在意这个!
这会子是明显过兵了,轰隆隆的声响宛若雷鸣,一下下似乎就在人的心里头炸响,弄的人六神不安,再过一会儿,可以看到好多面鲜红的旗帜,有几个戴方巾的秀才识货,因在人群中念道:“是提督军门旗……难道是路巡抚?”
“你那是屁!”有人驳道:“路抚台在淮安,怎么能打扬州往淮安去?”
“说的也是……”先前那人失了面子也不介意,只是皱着眉道:“打军门旗,淮扬镇总兵可不够格儿……”
“哟……瞧见没有?”
“瞧着了!那些个亲兵中间那位,穿着‘老公’服饰,准是太监没错!”
就在队伍前列之中,在大队衣甲鲜亮的将领和亲兵中间,有一个中年男子,头顶纱帽,蓝绸圆领,金镶玉的腰带,高脚官靴……脸上那光溜溜的样儿一看就叫人能认的出来,就是一个没卵子的太监。
而此人倒是和寻常普通的太监不同,一般的老公因为阳气衰微,阴气太浓,所以瞧着都是一副衰颓不振的样儿,要不然就是男人女相,脸上就是一股子说不出的阴柔味道,可这队伍中的太监骑在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上,面色如铁,除了服饰和脸上实在没胡子外,还真瞧不出来是一个阉人!
此人便是高起潜,他是明季赫赫有名的监军太监之一,也是崇祯的心腹太监,早年在北,前些年被调到淮扬一带,监视长江沿线,说起来也是崇祯在江南一带的布子,因为信任此人的统兵驭下的能力,所以早早放了过来,也因他带兵多年,所以自己有不弱的亲兵队伍
“高大伴,是否还能再快一些?”
队伍之中,同样是纱帽圆领,也同样的肤白无须,向来以潘安貌自诩的陈名夏夹在一群太监群中,这会子倒是后悔自己没留一嘴胡子了……不过这只是闲白,要紧的大事使他急的满头大汗,策马疾驰的时候,他不停的催促,请求,请对方快一些,再快一些!
“急什么?”
高起潜眯起眼,看看天色,然后才对着陈名夏冷然道:“咱家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难道不比你陈大人急?”
“可太子就在淮安府城里头……”
“哼,怪不道刘泽清都瞧不起你们这些白脸相公……”高起潜洒然一笑,道:“殿下是能带二三百人的内操,和过千闯贼精锐交手不落下风,这会子在淮安城中有刘孔和这个内应,有殿下亲自带内操官兵在,更有路振飞这厮帮手……咱家知道,这个巡抚有威望!咱家现在是瞧准了,小爷这一着棋下的十分凶险……不过不险的话,又怎么能出乎意料之外?不要说咱家听你说起此事吃了一惊,怕是刘泽清自己也没想着,一个月前,皇上和太子还是生死未卜,一个月后,小爷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淮安城,去夺他的军,要他的命!”
说到这,这个向来在外领军的权阉拼命摇头,竟也是不胜唏嘘的样子:“皇爷向来性子刚烈坚毅,不过怕也不如小爷敢把自己置于如此险地。不过,这也太险了,太险了。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小爷这是何必,何苦!”
陈名夏在一边冷冷一笑,在马上昂然扬鞭,一时间竟也是意气自雄,只向着高起潜道:“父子南逃,国失大半,江南半壁只仰仗这几镇骄兵悍将……高杰有孙传庭来制,黄得功和刘良佐有马士英管着,小爷只管收拾刘泽清,不把这一镇兵拿到手,梦魂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