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诸将当真是想不到汉军军法如此严苛,一千多人的性命竟然浑不当一回事,居然是说杀便杀,绝不手软。虽然周全斌脸色铁青,几十名明军将校仍是一齐跪下,向周全斌道:“大将军开恩!犯兵们虽然该死,望大将军念在此刻正是用人之际,饶了他们性命,改为仗责,插箭游营,然后派罪兵们于最前冲锋,到时候他们必定肯下死力冲杀,岂不比杀头更好?”
“不必多说!派他们上前,只怕是叛敌投降,甚至逃跑冲乱后队的多!这些人,残杀百姓很有本事,与敌做战畏敌如虎,尔等不必再说。”
吴三桂手下被斩的很少,不过此时却断然不能退后,忙又将手一拱,向周全斌诚挚说道:“大将军要严肃军纪,这固然是好事。不过大病需用缓药,徐徐调治。若是以猛药攻之,只怕适得其反……”
周全斌不待他说完,便向他笑道:“你是怕兵变,是么?”
“正是。”
“不妨。汉军就部置在城池四周,我到要看看,有什么人会站出来为这些畜生出头!”
既然话说至此,所有明将都并不敢再劝,唯恐被视做“出头”之人,各人垂手而立。心中七上八下,唯恐此事过后,汉军顺手将他们亦拿出来肃明军纪。明朝这几年来,朝廷责于督抚,督抚均令不下于将军,而将军只治责军官,并不敢严责士兵,唯恐若的军士哗变。汉军如此大杀大伐,诚心投效者固然担忧,心有不轨却是幸灾乐祸,巴不得行军法后,各军骚动,大军为之星散。
几十名军法官督促着约五六千汉军布置法场,将所有的犯罪明军军官和士兵押到天津城内海河边上,除了军营内所有的将军随行观刑,天津城内亦是为子轰动,数万市民蜂拥而来,观看这明朝立国几百年来未有的热闹。待法场布置完毕,汉军郐子手以百人为一队,鼓响一声便斩杀百人,由助手将明军尸体搬运一边,由着鲜血流入海河之内。前两队时观刑众人尚且窃窃私语,待斩到三队之后,几百具尸首搬运成山,血水横流,河流由清水变成血红。所有明军将校及天津城内居民都是面无人色,不敢再发半语。唯有郐子手单调的砍杀声,犯法军士的哭叫求饶声,再有便是单调而骇人的鼓声一直响个不停。
这一场斩杀由午至晚,一直到黄昏时分方才停止,一千余具尸首被迅即运出城外,就地烧化。自行刑时起,明军大营所有的校尉士兵都很惊惶,生怕被整个屠尽。待第二天天明,汉军又擂鼓集将,不少将校脸色灰白,神色惨淡匆忙而至,不知道这屠夫周将军又要有何杀戮举动。谁料此次周全斌却是和颜悦色,命汉军军需司马官搬运了整箱的白银齐齐码在中营大营四周,旧明积饷最多的已有一年半之久,此次一体发清,并不拖欠半文。各将原都是吃空额喝兵血惯了,此次足有几十万两白银下发,却无人敢动半点心血,老老实实足额发下,明军军营内立时欢声雷动,昨日惊吓一扫而空,各兵手捧饷银,心畏军法,立时下定了为新朝效命的决心,吴三桂等明将心中明白,自此之后,眼前这支军队很难再属于自已专控,已然被人家以杀伐立威,以银两邀心,彻底收服。
行军法,发饷银诸事完结之后,周全斌又为降军更换衣甲,防具兵器。整顿原本混乱不堪的军事制度,严加训练,虽然并不能在短短时日使之成为强军,却也使得这支原本一败再败,军心溃散的军队涣然一新,重拥战力。
汉军在天津动作甚大,由北京南下,得意洋洋前来收服攻打旧明军队的豪格与硕塞却并不知晓。两边消息不通,他们领着几万精兵南下,一路上守城的乡勇兵丁望风而降,并没有人敢对八旗兵发一箭,打一枪,于是一路上风光而行,至得廊坊地界,两个满人王爷商量一番,到底不曾贸然而攻,于是决意先派遣小股骑兵沿着城池四边哨探,待知道敌人详情后,再做打算。
此时已是汉兴二年三月初旬,虽是早已立春,比之严冬暖和甚多,八旗骑兵们又是从辽东苦寒之地而来,并不畏冷。这一小股骑兵约有百人,由一个小校率领,先是绕着城头巡视一遭,眼见守城的明军稀稀拉拉,不成模样。看着骑兵迫城,竟然全无反应,直到驰到城下很近,才有几个士兵向下射出几箭,离的几十步远便颓然落地,当真是软绵无力之极。这一队骑兵都是旗人精锐,虽然有老有少,上至五十多岁,最少的还有十五六岁半大青年,却都是善射勇武,面对坚城并不畏惧。眼见明军射箭如此不堪,八旗将校都是同声哈哈大笑,有多事者不免取下弓箭,向着城头还射几箭,虽然明军早早伏地,并没有射中,不过看着他们如此狼狈,却又若的八旗兵们一阵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