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韩畦,若是他振作起来,似乎能立一个规矩,可他能么?
各地的分号还有代王千岁和一些强势官绅的股本,他们当然也要安插人手,难道韩畦就能拒绝?还有后宅的枕头风,吹起来韩畦能有什么办法抵挡?韩畦的正室在老家,身边可带着几个小妾,那几个也没有一个省油灯……刘德这一次回去不愁别的事,就是发愁怎么到后宅给那几位交代,她们不仅要安插家里的亲朋好友,还格外放了一些体己银子给刘德,银子刘德当然带回来了,可没有预期之中的收益,估计这一关也不那么容易过……
种种烦心事在脑子里,上车之后也是浑浑噩噩的,一直到车里的人说话声响太大,才算把刘德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去。
“近来周大牛闹的厉害了,”往延绥的那个商人拍着膝盖道:“剿匪还得是张瀚张巡检,那周大牛不过是俞士乾底下的人,俞士乾都叫张巡检带人给宰了。”
“去年剿匪听说分了东路和南路,东路杀的狠,人头滚滚啊,那个一只虎和姓周的匪首早就在李庄的巡检司被宰了,一刀之后枭首示众!”
“东路是往张家口的大官道,南路是两条,一条是许家庄堡一路往紫荆关和易州的大道,那是军国要道,和张家口这条一样重要,另一条是东南路,是广昌到蔚州和朔州的官道,广灵,灵丘,王家庄堡,都在这条道的西路。和裕升的两条道,一条是从新平堡往张家口堡,再往京师,一条是从灵丘翻山下来,到许家庄路那条官道上,一路往紫荆关和易州,再往京师,东南路才是从广昌到蔚州的官道,并不足重要,周大牛他们就是在那条官道左近活动,老巢在那,所以张巡检杀了俞士乾后,见其残部散去,并没有用心狠剿。”
这个商人说的这些信息很详细,也引起众人的注意,连刘德也微微点头,从表面上来说,这个商人说的很正确了,他说的官道信息,如果在后世的地图上打开来看,可以发觉是在几条山西北部大面积的高原山区之中几处明显的平原地貌之中,不论是东路还是南路,都是一样。
灵丘和广灵这些城市其实就是建立在广袤的大山之上,有少量的平原,不如其土地面积的一成,更多的是绵延千里的山地。
只有官道才是这一大片山地的血管,用来连通东西南北,以通有无和人员交流。
周大牛他们确实是在那条南北官道东部的山区活动,这一次突然下山,也是从那里出来,谁也没有办法指责张瀚的不是。
张瀚巡检司主要也是负责东路,不管是东南还是南路都不关他的事,他越界杀贼,杀了贼首俞士乾,还有东路若干有名的土匪头目,杀了几百个土匪,结果没有一点奖赏,没有升官也没有赏银,更没有朝廷褒奖,这些事被彻底“漂没”了,不仅如此,韩畦这个巡抚还拿“通贼”这种可笑的借口来打压威胁张瀚,在所谓的公道人心里,韩畦的形象和戏文里贴着白鼻梁的潘仁美也差不多了,而张瀚当然就是忠心保国,富而且仁的忠良形象了。
刘德在内心发出一声冷笑,他们这些人知道个屁,他这几个月见识多了和裕升的能耐,别的不说,这车马辐射的能力,连官府也比不上,只要张瀚一声令下,什么东路南路,统统算作一路,只要用心剿,哪一家剿不平?留着周大牛这个悍贼不剿,无非就是关键时候抛出来生事,比起张瀚的心术来,眼前这一伙商人就差的远了。
他对这些话题并无太大兴趣,又待闭目沉思,却听那个往延绥的商人道:“近来颇有风声,说是大同镇总兵官要调任榆林,各位是否听到?”
“似有此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