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人年逾四十,在这个年代年纪已经不小,他的长子已经成亲,这两年内必定能抱孙子,在后世可能还有人没结婚,在这个年代,却是再正常不过。
他已经当家十几年,久历风波,但这一次的事情,仍然是叫这个举人老爷脸上失色,甚至是面露惶恐与愤怒夹杂的神色出来。
杨秋等人去准备,张瀚拿出张春从新平堡送来的邸抄,开始阅读起来。
邸抄却不是人人有机会在第一时间就看的到,在新平堡官厅定期会接到通政司发往全国各地的邸抄,一至厅中,和裕升那边就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抄件,四月底的时候,张瀚已经在邸抄上看到努儿哈赤在四月十三日正式起兵,颁“七大恨”,正式攻击抚顺一带,至于具体战况如何,邸抄上并不详细,指望邸抄分析具体的战局是不成的了。
张瀚打算过一阵子,从杨秋的部下中挑一两个机灵的派往辽西,在那里直接想办法抄录塘报,各总兵报到中枢的塘报之中有详细的战局经过和前后准备情形,若再能到京师收买通政司的人,抄录一些如兵科给事中的奏折,对天下大势,特别是辽东之事的发展和前后曲线,明朝一方的反应应对,中枢诸多情形,都能了然于心。
张瀚向来认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不能涉及政治,但也绝对不能对政治毫无了解。
当然,这还是他在后世时的经验,现在是大明,在明朝,一个成功的商人如果不涉及政治,能做到张耘太爷当年的样子就是极限,头上就有一层看的见的天花板,想再做大,没有官绅的支持,没有一个官绅一体的家族为后盾,想继续突破向上,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加饷二百万两?”
看到这一条邸抄时,张瀚赫然起身,一直津津有味听着评书的蒋家兄弟也赶紧站起,蒋义低声道:“东主,咋了?”
“怪不得,怪不得……”
张瀚手指轻轻弹着手中的邸抄,对天成卫这些士绅和大粮商这一次的行动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
所谓加饷,就是万历为了应付东事而加派的田赋,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了二百万两左右的份额,这就是著名的辽饷加派,为着这事,万历和以后的天启崇祯三帝都被大明的读书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事论说起来,恐怕能写成一篇长篇论文,张瀚也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和论述,总而言之,加派辽饷这事万历做的不是很地道,辽事刚起他就加派,朝廷确实没钱,三大征把张居正积攒下来的家当用的干干净净,库藏空虚是确实的。但万历本人手头又确实有钱,别的不说,万历一死,泰昌皇帝就连发内帑银,加起来应该是有好几百万两之多,张瀚记不大清,但数字确实在二百万以上。
而且这内帑还没发干净,一直到崇祯年间,边事一旦有警而银钱不足,户部就会请皇帝发内帑。
这事儿,从帝王的角度来说,家国一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边有警而国用不足,先用自己的体己银子又如何?以明朝的体制而言,僵化老大,官绅和胥吏一体,加二百万两银子于下,这些蠹虫最少得收入一千万两到自己荷包之中,可谓是得不偿失。
而就万历的心思来说,凭甚地一有事就用他自己的银子?这些士大夫平时忠君爱国说的嘴响,一旦有事就指着皇帝拿钱,凭什么?既然国用不足,军饷不够开销,那么就按实际用度加田赋,一加便是二百万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