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并不安全,以防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些为好。
“他如何?”萧珺玦知道秦儒新是个聪明人,即便在人情世故上差一点,但那也并非他不懂得,而是不屑罢了。
就如何应明安排的饭局,为何同是知县,只有滇池,青城几县可以陪着上桌,而功绩最好的眉山县知县就被安排到一个角落里。足以看出,他下贬到此,身上那种气节依旧没变,还是那个敢于得罪朝中权贵的秦儒新。
这一点萧珺玦颇为欣慰。
很多人原本也是有锋芒,但渐渐被生活磨平,变成了他们原本最不屑的人。
而且更让人赞赏的,不只是他读书人的气节,还有他身上沾染的凡俗烟火气,若不是深入到百姓之人,也不会有这旷达的真性情流露。
秦儒新正襟危坐,说起何应明,脸色也跟着沉下来,言简意赅道:“贪官,酷吏。”
萧珺玦摸了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怎么说?”
秦儒新细细说来,“一州之守,二十四县皆归其管辖。很多官员以他马首是瞻,官员从下面百姓搜刮来的钱银都孝敬给他,哪个官员有什么事,他动一动小拇指,就可以替人摆平。事前事后各一份孝敬,吃的他肚肥肠圆。这其中的事太多,下官就不细说了,单捡一两件说给王爷。”
萧珺玦颔首,让人上茶,给他润嗓子。
秦儒新喝了一大口茶,有几分豪爽,道:“先说发生不久前的,江原县有一袁家村,那盛产茶叶,村子里一大片一大片的茶叶地,村民都是世代靠卖茶为生,算是益州最富庶的村落。其实一直都相安无事,谁料新上任不久的知县孙道强却觊觎上那一片片茶叶地,想要占为己有。茶叶地都是袁家村村民的命根子,那是多少钱也不会卖的。他看强取不成,就用卑鄙手段,给太守何应明上书禀奏,说是袁家村发生瘟疫。”
说到此,秦儒新真心不愿往下说,双手紧攥着,一副义愤填膺之色,“其实哪有什么瘟疫,就是闹了几只耗子,却被他判定为鼠疫。最后,袁家村的百姓都被关到了一处。”他眼中划过痛心,甚至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然后,然后放火将他们全都火火烧死,说是怕瘟疫感染。”
夜鹰忙不迭问道:“何应明没有去考察吗?”
秦儒新看他一眼,“去了,但他是去同流合污,一个上奏,一个盖章,就要了袁家村几十口人的性命。茶叶地归于朝廷,被孙道强以最低价收入囊中,成了他的私有财产。下官不知道这中间,何应明是分了多少成,但肯定不低。总之他们俩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为了一片茶叶地,就害死几十口人的性命,闻者皆受其震撼,厅内静默须臾。
片刻,夜枭问道:“怎么没有人上告?”
秦儒新悲痛之色更深,“告?上哪告?”
他觑了眼萧珺玦,“不是没有人向上告,甚至下官也曾上奏,但奏折根本到不了圣上那,御史台就有人扣下。何应明与御史台里的官员有来往,听闻,他与齐王有些关系。”
萧瑀珩的岳丈就在御史台。
萧珺玦抬起眼皮凝他一眼,“酷吏又如何说?”
“自他职任以来,手下的冤假错案不计其数。抓住嫌疑犯,没等找到证据,先是八十大板打下去。再不招,直接用刑。当然,这是对穷人,要是有钱人,孝敬些银子,他原告都能判成被告。”秦儒新道。
他站起来,朝萧珺玦拱手鞠躬,“下官知王爷为人正直,更不是那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之人,如今盼到您来治理,下官心有安慰。请王爷为益州的老百姓讨回公道,肃清贪官污吏,还益州一片清涤晴天。”
萧珺玦让夜鹰扶起他,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下官明白,何应明盘踞在益州多年,又与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动他实在不易。”秦儒新虽不通人情世故,但这些利害得失他还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