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到底见证了什么?
这时种建中转向耶律浚,寒声问明远:“这名辽国使臣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明远一阵尴尬:他也不知道耶律浚是怎么突然就冒出来的。
但是他假装很仗义地回答:“这位萧浚萧兄,是小弟新认识的朋友。”
耶律浚也不是什么善茬,盯着种建中片刻,马上认出来人:“我当是哪位,这不是在南御苑表演超群箭术,力克我手下护卫的那位‘文官’种建中吗?今日又不是旬休,怎么阁下也有空来山阳镇?”
明远叹了一口气,转身向耶律浚解释:“这位是我师兄。”
耶律浚马上就明白了。
毕竟刚才种建中不顾自身危险,一路狂奔而来,见到明远又急切地相拥,关怀之情,溢于言表。这两人的关系显然不一般。
耶律浚认为明远的解释也很合理。
而最重要也最不可否认的是:明远刚才不顾自身,救了他耶律浚的命。
因此耶律浚面对种建中时一脸冷傲,转向明远却要温和许多。
“刚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耶律浚厉声询问。
而远处有蹄声传来,显然是他麾下的斡鲁朵听见刚才的动静,又见到耶律浚的马空鞍奔出,正在快马向这边赶来。
明远却双手一摊,对耶律浚说:“萧浚兄,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家是做石炭生意的,家里有矿要开采。”
“近来听人说有一种叫做‘雷火’的药物,可以引天雷下凡,开山碎石,不在话下。”
“我就想着,这东西用来为我家采矿不是很好?于是就在无人的地方试一试。”
“谁能想到——”
明远双手一摊:“许是那药物加多了,竟有如许威力。”
随后他赶紧用手拍着心口,道:“真是吓死我了!”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甚至连种建中也一怔:他只想着要为军中研发火器,却没想到这东西也能用在民间采矿,用于开山碎石。
耶律浚:无法反驳,听起来像是真的。
这时种建中暗暗称赞一番明远的急智,用嗔怪的口气对明远说:“小远,你早说这东西这么危险嘛!早知如此,师兄不会离开你半步——”
他不顾自己灰头土脸,却伸手去清理明远头发上和肩上的灰尘,满脸宠溺,令耶律浚更加相信自己刚才的猜测。
这件事应该是明远的家事,种建中看起来像是来帮忙的。
这时明远也亲热地一挽种建中的胳膊,说:“你我都成这副模样了,师兄,赶紧去清理一番吧!”
他说完便转向耶律浚,补充了一句:“萧浚兄,你要不要一起来?”
耶律浚:……?
明远:越是表现得毫无芥蒂,大大方方,对方越会相信自己是毫无保留,无可隐藏。
最终耶律浚却不过情面,带着自己麾下几名斡鲁朵,一起去了山阳镇上的一家香水行。当然,这家香水行已经被开封府派来的便衣弓手临时接管。山阳镇百姓,竟没有一个有机会见到耶律浚的真容。
于是,几名佩刀的斡鲁朵凶神恶煞地守卫在香水行的大浴池跟前,而种明两人则与耶律浚一起在浴池中将一身一脸的灰土尽数洗去。
在此过程中,明远看似轻松地与种建中和耶律浚说笑。
但他心中有数,嘴上把门儿,确保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泄露任何与军器监有关的消息。
至于早先那声“耶律浚”,明远抵死都不承认他曾经这样喊过,只说是耶律浚听错了。
耶律浚也较真,坚持说自己听见明远这样喊自己。
最终明远想了半天,问:“我会不会是一时情急,把兄台的辽语名字和汉名喊在一起了?”
耶律浚的小名叫“耶鲁斡”,而他编造的大名叫“萧浚”。明远揉吧揉吧就成了“耶律浚”。
耶律浚瞪眼想了半天,也觉得确实有这可能性。
一时三人都彻底清洁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物。
经过这样一番“坦诚相见”之后,耶律浚与明远的关系似乎又亲近了几分。而种建中与耶律浚之间的紧张关系也稍许和缓。
“萧浚兄,明日是佛诞节,我带你在汴京城中几处大佛寺好好逛一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