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浚一怒之下,突然一挥马鞭,他座下的神骏长嘶一声,开始发足狂奔,转眼就将明远远远地抛在身后。
但明远竟似一点儿也不在意,自顾自让坐骑慢慢溜达。
等到他赶上耶律浚的时候,耶律浚的气也已经消了大半,再顺毛捋捋,就差不多了。
“对了,我这次来之前,种端孺托我向你问好。”
耶律浚听到种师中的名字,顿时一呆。
过去种种,真的……好像做梦一样。
耶律浚突然烦躁起来:“这也不是我想要的!”
他明明更想做萧扬啊!
明远却板着脸,道:“可是你曾有机会选择。”
是的,耶律浚曾经有过选择的机会,重返大辽做他的太子,还是继续留在大宋,作为萧扬开开心心地生活。
可是他为报母仇选择重新成为耶律浚。
自此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一想到这里,耶律浚只感到一阵头疼。他忍不住便想要跳下马背,躺在这满地的长草与鲜花中,再也不起身,又或者他可以纵马南去,飞快地越过宋辽两国国境,一直飞奔到岭南,在海边的小渔村里住下来,成家,忙碌,一直到老死……
但这些念头都只是一闪而过——耶律浚清楚自己现在是辽主,他治下的辽国,像是一艘在海上航行的巨船,由他掌握着航向。
他不能弃船而去,更加不能带着这条船驶向巨礁。
“好啦,大辽皇帝陛下,萧扬哥,不管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你都还是你啊!”
明远的声音响起,竟然给了耶律浚些许的安慰。
“只是每到了一个新的位置上,都必须重新适应,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
耶律浚:被顺毛捋果然是舒服。
“还记得我昔日对你说的?每一个国家的存在,都是为了自己的国民能够一代一代地生存下去。为此,每个国家要做的,都是将自己手上有限的资源利用到极致。”
“掠夺也是一种对资源的利用,但是它没有可持续性,一旦无力掠夺了国家就再难维系,最终会被反噬。”
耶律浚默默低头倾听,开始认真思考。
明远则再度向他提起“共治燕云”的建议。
“……随着‘共同开发’给辽国带来的收益逐渐超过大宋每年给付的岁币,我大宋就会每年削减岁币的金额。”
耶律浚遽然而惊:那不就是宋国变相地收回燕云了?
“远之,我以为你是会站在我这边的!”
明远望着耶律浚,淡淡地开口:“陛下,我能理解你的立场,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立场——这是每一个人一出生就被决定的,我无法改变。”
他做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大宋的长远利益。收回燕云是必然选择,只是如果能够不已战争的形式完成,这可能对两国都更好些。
宋辽两国暂时搁置领土冲突,而宋辽两国在面对某些即将崛起的北方游牧民族时,辽国,将成为大宋的缓冲,以便大宋能够腾出手来及时应对……
这个考虑,完全是明远站在大宋的立场上考虑的,但是他在赌辽国也能接受。
“当然,这一切的出发点,是将你当成一名理智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