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他们进了上京。
在这里,明远公然入住了上京城中最好的一座驿馆。这驿馆通常是大辽各地的部族前来上京向辽主入觐时入住的,且从不接待宋人。
但架不住明远钱多,驿馆见他像是一枚散财童子似的,走到哪里金瓜子洒到哪里,终于还是点了头。
耶律浚依旧扮做明远身边的通译。他的相貌已与当年逃离大辽时相去甚,在驿馆中,耶律浚甚至见到了两三名自己认得的辽国臣属和卫士,但无人能认出他。
没人能想到,辽主追踪了数年的失踪太子,竟会出现在的上京最豪华的驿馆中。
在驿馆住了两日,耶律浚一直留在馆中,避免出面。而明远却每日出门,四处走访。
过了两日,耶律浚得到消息,明远已经联络上了萧观音的娘家。
当夜,耶律浚已经在明远的安排下,悄悄潜回萧家。明远自己则留在驿馆中。
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耶律浚才赶回驿馆,叩开了明远的房门,一闪身,进入明远房中。
明远并未睡着,他衣着整齐,应当是一夜都在等人,耶律浚心里颇有几分温暖。
“外祖家已经废了——几位精明强干的舅舅不是病殁就是被远远地贬至边地带兵,如今掌管家族的是最无才具的那两个……”
“唯一的好处是我还是可以祭拜我母亲。”
耶律浚说着这话时,眼中闪着晶莹的光。
废皇后萧观音当初被辽主赐死,尸身遣送回萧家,由萧家极其隐秘地安葬。耶律浚虽然不能明着祭祀生母,但在灵前寄托哀思,还是做得到的。
明远顿时明白耶律浚为何逗留到此刻才返回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随你——”
耶律浚甘愿放弃在宋境里安稳而平和的生活,千里迢迢地返回辽境,应当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能够在废皇后萧观音灵前寄托一回哀思……
想到这里,明远刚想开口再提醒一句什么,忽听驿馆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声。
接着四面都传来人声,火光腾起,连窗纸上都绰绰地映满了人影。
明远顿时向耶律浚耸耸肩,苦笑着,道:“看起来,令外祖家,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拉啊……”
耶律浚不懂明远口中的“拉”是什么意思,但他也已脸色剧变。因为来人来得非常快,在这片刻间,就将驿馆中明远所居的这间院子上上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连屋顶上也都有人守着。
看起来耶律浚与明远,纵使是插翅,也难飞离此地。
这时,驿馆院落的门户大开,入口处火光大盛。有一名文官模样的中年男人,面带得意的笑容出现在门口。此人无论是从相貌还是从装束上看,都是个汉人。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太子殿下乔装改扮的本事可真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上京,却没人能认出来。若不是令舅……”
耶律浚眼光一窒,顿时又流露出恨意。
果然在辽境中没有他可以信任的人——任何人。
明远尽全力助他暗度陈仓,潜入辽国京中,却因为他外祖家告密,全然功亏一篑。
“张孝杰,你只是耶律乙辛身边的一条……一条狗,你没有资格来拿本太子。”
被耶律浚直呼其名的张孝杰脸色顿时一变,笑道:“如今本人已得天子亲赐国姓,如今已是耶律孝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