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和青儿同岁,两人选了个院子,里头种了许多的菊花,名字就叫做东篱,乐呵呵的住了进去。
黛玉带着香菱两人,则是住进了秋霞圃,周围遍植金桂和金桔,午后还有两棵高大的红枫树,叶片已经初初见红,到处可见秋意浓浓。
金彩家的对于王熙凤的威名,那是如雷贯耳。自从听说她要过来,早就把屋子打扫整齐,一应铺盖用具,都是崭新的,唯恐哪里做的不对,惹了这人的眼去。
故此几人不过是让贴身的丫鬟,忖度着调整了屋内的摆设,便各自躺下休息。这几日在船上,虽然也算不上劳累,只是晃晃悠悠,总归不如床上来的踏实安稳。
几人一觉憨睡,直到日中时分,才被丫鬟们轻声唤醒,起来用了些吃食。
金彩家的有心,也从春柳等人的口中,打听了各人的口味喜好。送上来的饭食,一半儿是京中的做法,另外一半儿却是金陵菜色,俱都是精致可口,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王熙凤漫不经心的吃完饭,打发黛玉几个自己去玩,却留了金彩家的说话:“怪道我说老太太屋里的鸳鸯,怎的就能这般八面玲珑,处处都做的妥帖,老太太一时离了她去,连饭都吃不下的。今儿见着你了,才晓得,原来都是你们家传,教的好的缘故。”
金彩家的听了这话,心中却十分纳罕,这话听着是在夸人,可细想想,却又十分不像,竟像是在敲打自己呢。
她压抑住内心的忐忑,陪着笑脸道:“哪里是我们教得好,鸳鸯她五岁就离了我们,被选到府里侍候去了。如今她但凡有丁点儿的好处,都是跟着府里老太太、太太和奶奶们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的,我们是再不敢居功的。”
“你这话过谦了,府里一同进去的丫头子,不说一百也有八十的,怎的就只出了一个鸳鸯呢。”王熙凤抬头环视了一圈,含笑道,“旁的不说,你收拾出来的屋子倒是极好的,合了几位姑娘的心意,就是我也挑不出错处来的。”
“你做得好,我正该赏你点子什么才是呢,说说看,可有什么想要的么?”
这话越来越不像,金彩家的后背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忙跪在地上道:“都是我们该当该份的,并不敢讨要什么奖赏,主子们住着好,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王熙凤懒懒的看了她两眼,只捧着茶盏喝茶,也不叫人起来。
半晌,一盏茶喝完了,这才嗔道道:“看我,刚想着事情就出神了,都忘了叫你起身。”
说罢,又冲着身侧的春柳怒道:“你这丫头也是,怎的都不提醒我,你金婶子还在地上跪着呢?还不快扶了你金婶子起来,再给她老人家赔个不是。”
春柳也忙告罪,又亲自扶了金彩家的起身:“都是我的错处,倒叫金婶子受了罪了,您要打要罚,我都无二话的。”
金彩家的摸了摸额角的汗水,讪笑着道:“不碍事儿,不碍事儿。”
王熙凤见此,这才转怒为喜,柔声道:“我来这里之前,老太太和太太都叮嘱了,说是你们一家子在金陵看着老宅,实在是劳苦功高,操心的事情也多。故此老太太与我说了,叫我细细的查查老宅的账本子,若是哪里亏待了金嫂子一家,也叫我给嫂子补上。”
金彩家的闻言,当即吓得面如土色。
这是什么话来,哪里有下人被主子亏待,还要主子给补上的?
她心知自己一家,仗着离京城甚远,老宅又几年都没有人来一回,没少往自己兜里捞好处扒拉东西。如今王熙凤的这个做派,可不就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来查自家的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