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正在紧着备嫁,外头突然传了信来,说是林如海一家外放结束,准备回京述职了。
贾史氏当场就乐开了花,自从林如海外放,她已经有十几年不曾和贾敏见过面了。上次贾敏病危的消息传来,贾史氏足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贾史氏心中时常思量,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活着和贾敏见一面。
如今得知林家即将回京,她岂能不欣喜若狂。
“消息可真吗?林家几时能到京中?他们在京城的宅子十多年不住人,怕是都荒废了,不如住到咱家来,凤丫头记得安排几个院子出来备用。还得安排人去渡口接船,他们一去十几年,估计行礼也多,得多备大车去拉才好。”
贾史氏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字字句句都是担忧和喜悦。
王熙凤也都笑着应了下来,她也很想念从前那个古灵精怪的林妹妹,不知道这次长在父母身边,她又会是怎样活泼的性子呢?
三月二十六,是大选的日子,也是林家人入京的日子。
林如海早就安排了下人,回来修整林家的宅子。不过贾家实在是热情,而贾敏也确实很是想念贾史氏,故此他们一家虽说回了林家,第二天便到贾家拜访来了。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来了,贾敏红着眼眶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在王熙凤和李纨的搀扶下起了身。林如海和林家一双儿女,倒是被贾赦和贾琏给拦住了,没有这个礼的。
“母亲!不孝女敏儿回来了!”
“我的儿啊,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的面儿啊,幸得上天垂帘,当今仁慈,还叫咱们母女有了相见之日。”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场,直叫人看得心酸,忍不住跟着落泪。
特别是贾宝玉,看着这一幕,眼泪更是滚滚而下,没有个停歇的时候。
王氏去世的时候,贾宝玉已经记事了,从前王氏在的时候,他是何等的金尊玉贵,日九这几年在贾家却是备受冷落。大房的人虽说没有虐待他,但是一个隔房的堂少爷,也不会多让人放在心上,最多是不亏待了便罢了。
再加上这几年间,迎春三姊妹渐渐大了,再有兰哥儿和茂哥儿两个重孙子,时不时过来陪着贾史氏说话打趣儿,也就显不出贾宝玉的特殊来。
所以这辈子的贾宝玉,诚然是有些可怜了,也十分羡慕旁人父母双全的样子。
不过对于这一点,贾琏和王熙凤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贾宝玉虽然不曾做过恶,但是贾琏的母亲和哥哥,却是死于王氏之手,甚至他们的茂哥儿,都差点被王氏得了手,险些不能来到这个世界。如此一来,这夫妻俩又怎么会同情贾宝玉呢,没有踩上两脚,都已经是良心发现,顾念着那一丝血脉亲缘了。
所以即便贾宝玉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还是只有他的奶娘李嬷嬷去看顾着,其他人都只顾着劝慰贾史氏和贾敏。
连林黛玉和林栋两个表少爷,收到的关心都比贾宝玉多。
“母亲,这是我生的玉儿和栋哥儿,您还没有见过呢。”贾敏抹了把眼泪,一把扯过两个孩子,让他们给贾史氏磕头。
两人也并未推拒,跪在丫鬟拿来的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给贾史氏磕了三个头:“外祖母安好。”
林家两个孩子确实出色,喜得贾史氏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搂着林黛玉和林栋二人不撒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玉儿这模样长得和你相似,栋哥儿倒像是姑爷的做派,都好都好。”贾史氏握着外孙女的手,又揽了外孙子在怀里,冲着贾敏道,“那年吕娘子去江南,给我们带了好些个泥人儿回来,活脱脱就是几个孩子的模样,我见了心中就喜欢。如今看了真人,才知道那泥人儿做的不准,没有咱们玉儿和栋哥儿三分的灵气。”
贾敏谦虚道:“这是母亲您觉得自家孩子好,那泥人李的手艺在扬州城,算是顶顶不错的,做的东西大家都说好呢。”
说罢,又有些好奇的问道:“说来与吕娘子也多时不见了,今儿怎的没有看到她呢?我还从扬州给吕娘子带了东西。”
王熙凤笑着回道:“她本也不是咱家的人,只是从前得了您侄子的托付,在府里看顾几年罢了。如今已经教出了几个得用的丫鬟,她又有女儿姑爷在外头,时刻心里放不下的,去年就已经出去住了。只逢年过节的会来府里坐坐,一起说说话。”
“这倒是极好的,人家母女团聚才是天伦之乐,咱们不好耽误了。”贾敏闻言点了点头,这才罢了,随即又道,“待会儿要麻烦琏儿媳妇,把那东西托人给吕娘子送去才好。”
王熙凤自然忙点头应下,又招呼贾敏上座,让丫鬟给大家上茶上点心。
一时众人分坐左右,贾史氏一一给贾敏等人介绍:“这是珠儿那孩子的戏媳妇和留下的小儿子,叫做兰哥儿的,如今也有六岁了。这是凤丫头和茂哥儿、巧姐儿,你在信里该是都知道的。”
几人一一给贾敏见礼,贾敏也招呼林黛玉和林栋给大家回礼,又分送了表礼等物,好不热闹。
期间贾宝玉几次对着林黛玉张望,十分想要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都被袭人暗暗的扯住衣袖制止了,好歹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来。
等到见过礼,贾史氏又问了林如海几句话,便打发他们出去了:“你们男人去书房说话,也让我们娘们儿在这里好生说几句贴心话,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