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昱刚到梅林旁边,就见到二皇子司徒佑跟着一个丫鬟,正在匆匆往迎春藏身的方向走。
司徒昱停了脚步,面上阴晴不定,稍后直接从梅林横穿而过,将将赶在司徒佑转弯之际,赶到了他的前面。
随后又调整呼吸,装作一直在此的样子,遥望那一片梅林。
司徒佑远远望见他的身影,暗暗骂了一句晦气,随即端着一张笑脸走了过去:“小皇叔怎的独自在此,没有去那边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司徒昱闻言转身,也淡笑着回道:“刚刚也在那里喝了两盏酒,许是喝的太急了,倒是觉得有些上头,故此来这边清净清净。皇侄怎的也来了此处?”
司徒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刚刚多吃了几杯水酒,准备去方便一二。皇叔请自便,侄儿先行一步了。”
不料司徒昱像是没听懂一样,缓步跟了上来:“刚好我也有些不适,不如你我二人同去?”
司徒佑恨不得破口大骂,却碍于礼仪规矩,不敢直言。且这方便一事,他去得,司徒昱自然也去得,更是没有阻拦的理由。
只是这毕竟是东平郡王府里,司徒佑和六公主即便能收买几个下人,也不能掌控全局,稍有不慎今日这局就做不成了。
但是司徒昱虽然不受重视,手中也没有实权,但却是司徒佑的长辈,按照宗法来说,只要司徒佑没有被立为太子,还是要礼遇于他。如若不然,今天这事传出去之后,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是少不了的,其他皇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攻讦于他。
所以即便司徒佑心急如焚,还是笑呵呵的和司徒昱一起,去了净房更衣。
这样一通耽误,两刻钟便过去了,而迎春重新选择的藏身之处,则是迎来了一大批姑娘。
皇后母家承恩公府楼家的大姑娘领先一步,冲着后面那些姑娘们说道:“那里有一株梅花树,好生奇特,一株树上有红白两色也就罢了,难得的是一边一色,毫不掺连,你们说奇不奇怪?”
后头众人有碍于承恩公府权势的,也有觉得好奇的,都议论纷纷,渐渐靠近了迎春藏身的屋子。
“哎呦,我的脚。”楼家大姑娘突然娇啼一声,扶着丫鬟的手不动了,“刚刚一下踏空,我这脚似乎是扭着了。”
穆家大姑娘闻言,忙走了过来,扶着她另一条手臂道:“赶快进屋去坐着,我这就叫人请太医过来。”
一行人呼啦啦走进了这栋小屋,里头迎春听了这动静,心中怒气勃发的同时,反倒面色越发平和宁静。
“应该不碍事,我略歇歇脚缓一缓就是了。”楼家大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对着众人致歉道,“让大家担心了,是我太过兴师动众了些。”
穆家姑娘也觉得她行事有些古怪,也毕竟是在自己家里,所以只能帮着打圆场:“姑娘家的身体何等重要,哪里算是兴师动众?何况我玩了这半日,也觉得有些劳累了,刚好进去歇息片刻。”
跟在她们身后的薛宝钗,一颗心却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只因迎春一去小半个时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而这楼家大姑娘行事鬼祟,又想到嬷嬷们曾经说过的话,各家的姑娘们只有迎春不在,薛宝钗不得不怀疑,这是针对迎春设的局。
“蔓菁,快,快去主院寻琏二奶奶过来,就说,就说二姑娘不见了!”
薛宝钗退到一边,俯身到蔓菁耳边急声说道,随即又叮嘱:“动作要快,不能引起旁人注意,快去!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寻二奶奶拿东西的。”
蔓菁脸色一变,虽然相信茯苓和连翘的本事,但是毕竟暗箭难防,还是匆匆的离了人群,径直去寻王熙凤不提。
这样一通耽误,那边两个丫鬟已经推开了门,迎春躲进帷幕后面,只茯苓快步迎了上去:“几位姑娘好,我们姑娘因刚刚茶水污了裙摆,正在这屋里等衣裳,不好出来与各位相见,还请勿怪。”
有刚刚同在一席的人,便回想起此事,都忙道事出有因,太过客气云云。
只楼家姑娘颇为好奇的问道:“这里离着赏梅之处甚远,且地处偏僻,贾家妹妹怎的选了这处屋子?”
贾迎春听她如此,莲步轻移走了过来:“多谢楼家姐姐挂念,我贪图梅林的风景好,一时贪看住了,便寻到了此处。不过这里确实偏僻,几位姐姐妹妹怎的也来了此处,莫不是也贪看好风景?”
有几个机灵的,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不论是承恩公府还是昭明侯府,都不是她们能招惹的,便只默不作声,静作壁上观。
但是穆家姑娘作为主家,却不好如此行事,只得笑着打圆场:“贾家妹妹实在聪慧,可不就是贪看这边的一株梅树,这才结伴来了。只是不巧楼家妹妹崴了脚,要在这里歇息一下罢了。”
正在说话间,连翘带着半夏提着个衣裳包袱过来了,猛地一看这么多人,还以为是迎春出了什么意外。
正当她们着急的时候,可巧被薛宝钗看到了,她扬声道:“二妹妹,连翘和半夏来了,我同你一道,去那边屋子把衣裳换了吧。刚来的路上,我瞧着左手边也有个屋子,应该可以用。”
迎春笑着点头道谢:“多谢宝姐姐,那诸位姑娘,我们姊妹便先走一步,待会子再一同说话作耍了。”
说罢,略一俯身行礼,和薛宝钗携手出了屋子,带着丫鬟们走了。
等到离了那些人的视线,薛宝钗见着左右无人,这才略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感叹道:“今儿可真是,罢了罢了,咱们家去再说,现在先换了衣裳要紧。”
迎春也不欲多言,只紧了紧交握着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