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闻言瞪大了眼睛,惊讶道:“那,没打坏什么吧?”
刘姥姥摆摆手,笑着说道:“没有没有,那小子也机灵呢,挨了两拳就开始叫唤,说自己是顺德楼林家的人,不是什么贼人。青儿她爹就停了手,后来又细细的问了,这才知道是为着平姑娘来的,也算是那个什么,不打不相识了!”
王熙凤这才放了心,随即有些好奇的打探道:“那个什么顺德楼的哥儿,姓甚名谁,人品模样如何?家中父母可健在?有几个兄弟姊妹?……”
刘姥姥听她霹雳吧啦问了一堆,也知道她心中急切,笑着说道:“姑奶奶且别急,等我老婆子慢慢和您说,都打听清楚了的,色色都妥帖的,不然也不敢给您传信的。”
“顺德楼是京中的老字号酒楼了,东家姓林,这哥儿名叫林琼,今年二十一了,去年考中的秀才。我特意和街坊邻居打听过,说是眼光高着呢,兼之从前忙着读书考试,故此还没有定下亲事来。”
“家里双亲俱在的,连爷爷奶奶都还在的。这林琼并不是长房嫡孙,只是二房的次子,日后不必承袭家业,因此也能去参加科举。”
王熙凤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就收了收,听这意思,林家人口众多,妯娌必然也多。平儿若真的嫁过去,那上头就是两层婆婆,且商人最是重礼,平儿又是丫鬟出身,难免不会被人给嫌弃挑刺儿了的。
刘姥姥人老成精的了,见了王熙凤的脸色,便能猜测出她的几分想法来,随即示意刘氏开口。
刘氏从前想不到这些,可现在毕竟也是跟着谢嬷嬷学过几个月规矩,在贾家等大家族见识过的了,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茬。既想到了,当然要先打听清楚了,只有女人们才懂婆婆和妯娌的难缠。
刘氏因着王成林父母早逝,又是家中独子,故此没有遭了婆婆和妯娌磋磨,算是极走运的了。可村子里的那些个妇人,如今城里的这些个邻居街坊,甚至眼前的王熙凤这个贵太太,都用亲身经历告诉刘氏,婆家日子不好过。
平儿性格柔顺善良,对待他们一家都是尽心尽力的,刘氏自然不会把人往火坑里推,俱都打听齐全了,这才放心找了王熙凤来。
“那林家哥儿是二房的人,两房早就分了家了,只逢年过节会凑在一处吃饭,平日里都是分门别居的。大房得了顺德楼,二房每年能从里面分上二成的红利,只是却不得对顺德楼的经营插手妄言。”
“至于林家二房本身,长子林琅从武,说来也巧就在姑奶奶您那族兄王大人手底下当差呢。娶的媳妇也是个商家女,是城东一家粮铺的姑娘,姓李,性格我去打听了,说是也爽快的。这林家二房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不过都不是嫡出的,如今年纪还小,只最大的姑娘八岁,最下的弟弟两岁,更不碍什么事儿了。”
王熙凤细细的听了,然后一琢磨,觉得这家还行。
特别是林家老大林琅,只要他在自己族兄手下当差一天,那他们就不敢欺负了平儿去。而一个商户子出身的兵卒,若想要越过王家的权势,那简直是痴心妄想,这妯娌和婆媳关系中,平儿便不会落了下风。
至于几个庶出的弟妹们,一则年纪小,二则身份有别,单是林家太太都不会让人碍了眼,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王熙凤眼珠子转了转,随即问道:“那平儿的意思是?”
刘姥姥眯着眼笑起来:“我老婆子看着,平姑娘是乐意的。姑奶奶您是没见着,林家小哥儿长得俊的哟,也就比咱们姑爷差了那么一点点,那面皮子多白净,还是读书人,惹眼着呢。”
刘氏在一旁笑着补充道:“且对咱们平姑娘上心啊,自从被我家那个逮着之后,每天都送些瓜果点心,小吃玩器什么的过来,一日都没有落下的。您看看桌子上的这个大柚子,可就是他送来的稀罕东西,听说价钱可不便宜,一个最少都要十两银子了,就这还得抢着买呢。”
王熙凤这才注意到,王家炕桌上还摆了几个大柚子,这是南方的稀罕水果,运到京城来确实是贵的。贾家倒是不缺这个,早在两年前,贾琏便暗地里组建了一支海船,做着南来北往的货运买卖,暴利着呢。
不过平儿跟了她十几年,可不是一般的丫鬟下人,不至于被这点蝇头小利就给迷了眼。如今既然允了刘姥姥给自己传信,可见也看上了那个叫林琼的了。
王熙凤心思电转之间,就把事情给理顺了,余下的便是细细打听了那个叫林琼的,到底是不是可以托付之人了。
这个简单,交给贾琏去办即可。
他在京中经营了这么久,手底下能人也多,只打听一个秀才的来历品性,用不了几天功夫。
正在这个时候,平儿和青儿两个人终于逛街回来了。两人手里各拿了一个泥雕的小人儿,看着像是照着模样捏的,活灵活现的。后面跟着的白术、白果,外加王熙凤送给青儿的两个丫鬟,青苗、秋果,共四个丫鬟,手里都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姥姥,娘!我回来啦!”
青儿蹬蹬蹬的跑进来,刚要举着手里的泥人儿给刘氏母女俩看,就见着王熙凤端坐在一旁,忙慢下步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干妈,您几时来的,怎么不派人叫我们回来?”
青儿满脸局促,唯恐被王熙凤挑了规矩,她可还记得上次去贾家做客的时候,有个不知道哪家的小姐,笑话她不懂规矩呢。
王熙凤却并不在意青儿的跳脱,左右年纪还小呢,王家的门第也并不显赫,不必一味的拘束着孩子板板正正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