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请进来!”贾史氏扬声道,随即又看了看李纨,“珠儿媳妇,你且出去寻了琏儿媳妇一起,这边也用不到你们俩,回去看着宝玉他们几个。”
李纨忙低声应了,快步出了贾政的屋子,自去廊下寻王熙凤不提。
王熙凤有心想在这里看热闹,又担心待会儿引火烧身,故此略思索了片刻,还是跟着李纨回了荣庆堂。
不过她把安儿和春柳留了下来:“你们俩人在这里候着,给太太搭把手,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便去报了我来,万不可耽误怠慢了。”
安儿两个脆声应下,在邢夫人身后选了个地方站定了,只等着看好了热闹,回去讲给王熙凤听。
妯娌俩刚离了梨香院,就见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太医,被几个丫鬟领着进了院门,看模样正是贾史氏常用的王太医。王太医的脉息不弱,从贾代善还活着的时候,就为贾家看诊了,这么多年下来,口风严密办事妥帖,颇得贾史氏的看重。
故此贾政无故晕厥过去后,她第一个想起来的大夫,就是王太医了。
原想着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可王太医把了脉之后,脸色便凝重极了,望着贾史氏欲言又止,随即又看了看身边站立的下人们。
贾史氏心中一紧,却强撑着没有变了脸色,只挥手叫屋里的丫鬟婆子们下去,屋里只留了她和王太医两个人,外加一个昏迷不醒的贾政。
“王太医有话尽管直言,我这儿子,他,他……”
王太医肃了脸色,迟疑的低声道:“府上二老爷这是被下了药了,我医术有限,并不能确定是哪一种,但约摸着是前朝秘药。但那药本该是无色无味,融入人体后不过十二个时辰,便会踪影全无的,并不会导致人昏迷才是。”
贾史氏越听心便提的越高,前朝秘药,她手里也是有一些的,各个都药效不凡。可贾政一个整日闷在家中喝酒的,谁会闲的没事儿,给他下这个稀罕药呢?
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贾史氏收回心神:“王太医,咱们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我这儿子可还能治吗?”
王太医摇了摇头:“那前朝秘药见效极快,且二老爷被灌了药后,似乎还泄了精水,再加之饮酒过度又受了寒气,如今,如今……”
“如今怎么了?可是于身体有什么妨碍?”
面对贾史氏的追问,王太医不得不吐露了实情:“日后二老爷恐怕于子嗣一道上,有些艰难了,再一个,或许行动也会有些个不便利。只是我如今还不敢断言,先开两幅药吃着,明日我再来给二老爷把脉看看。”
贾史氏闻言一个站立不稳,险些跌坐在地上,老二,这是废了啊。
她强自稳住心神,找了把椅子坐下,这才怒声问道:“还请您开方子吧,只是我有一事需要讨教,我这儿子的药,您可能看出来是何时中的吗?”
王太医闻言,又细细的看了一下贾政的脉象,随即有些迟疑的回道:“具体时间难以看出,左不过就是昨日罢了。二老爷除了那迷药之外,似乎还曾经用过什么虎狼之药,两者药效相互冲撞,这才露了痕迹出来。”
贾史氏闻言默然不语了半晌,随即扯出个笑脸来:“多谢王太医言明,老身知晓了。”
随即她扬声叫了丫鬟进来:“鸳鸯,你带着王太医去开方子拿药,再命府上的马车好生送了王太医回去,切记不可怠慢了。”
鸳鸯听了,心知这是背后有事,毕竟从前可没有叮嘱送回去,只说不可怠慢。她心里忖度着,便拿了那最上等的红封五十两银票,又额外塞了两个金锞子过去,算作是王太医此次出诊的费用,都拢在自己的袖子里,只等开完药方再给出去。
王太医眼角的余光窥见了,也知道那是封口费,并没有多言,只跟着鸳鸯去了书房,写了一张药方子,交待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需得用无根之水,煎药的炭用梨木炭,小火慢熬,每日饭前喝一碗。”
鸳鸯忙把药方接过来,谢道:“王太医辛苦了,这是一点子小小心意,还请您老收下。隔壁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且歇一歇脚喝口茶水,等到马车备好了再走。”
王太医也没有客气,收了银钱揣进自己怀中,笑着说道:“我如今还走不得,需得等到二爷喝了这一碗药,我等人醒过来看了效果才好。”
说罢,他便跟着另一个小丫鬟,去了暖阁喝茶等候,鸳鸯自去向贾史氏复命不提。
贾史氏阴沉着脸坐在梨香院中,邢夫人不声不响的坐在下首处,只等着她发号施令。
只是这事儿说出去丢人,贾史氏并没有让大房知道的意思,故此只闭口不言。听到鸳鸯回来报,说是药方开好,只等喝了药之后人便能醒过来,贾史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邢夫人,笑着说道:“老大媳妇儿,老二这里也没有别的事了,我这里有人陪着,你且回去吧。”
邢夫人也不乐意在这里等着,听了贾史氏的话,忙起身应了,又略说了几句闲话,便带着丫鬟婆子走了。她心中略有些遗憾,没能看成贾政的热闹,不过也有些庆幸,热闹总归是会自己出来的,可惹了贾史氏生气,自己老天拔地的,说不定还得被人看着立规矩,那就得不偿失了。
走到小花园的时候,邢夫人这才对安儿两个笑道:“我回荣禧堂一趟,你们两个去寻琏儿媳妇去吧,再告诉她一声,就说二老爷那里开了药了,不用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