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的脸红和心跳,最终也会像沸腾的水一般慢慢由时间冷却。
“同学……你过来坐下。”医生对歌崎爱良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医务室内的病床上。
歌崎爱良看了一眼医生白大褂胸口别着的名牌——写着小池两个字。
小池医生带上了医用手套,覆盖着一层橡胶薄膜的手轻轻拨开歌崎爱良黑色的长发,露出发丝下的皮肤——果然已经变红了,被球砸过的地方有些发肿的趋势,鼓起了一道微微的弧度。
小池医生用指腹轻轻按了一下触击到的创面,按压带来的痛感让歌崎爱良从喉咙深处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脑震荡倒是不至于,”小池医生下了定论,“我给你一个冰袋敷一下吧。”
小池医生走到放耗材的隔间里去拿冰袋时,日向翔阳才微微松了口气。
实在是歌崎爱良看起来一副风一吹就会倒下来的样子,不仅是长相,连同纤细的身体也如同人偶,被一颗高速运转中的排球砸到脑袋实在不敢想象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好在没有很严重。
小池医生很快就将冰袋递给了歌崎爱良,她看了一眼医务室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到下班时间了,那我就先走了。”
“同学,记得走的时候要关上医务室的门哦?还有那个女生——回家后记得睡觉前要热敷一下。”
撂下几句简短的话,小池医生十分干脆地走了。
医务室内只剩下歌崎爱良和日向翔阳两个人,失去第三个人的存在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微妙。
歌崎爱良在思考该用什么话题来和日向翔阳搭话。思考着这件事的时候她用手握着冰袋抵在头部一侧的伤口上,冰袋过低的温度很快便让她的手也变得冰凉。
歌崎爱良原本就是体温偏低的体质,无法忍受过长时间的低温后就只能不断地交换着按住冰袋的手。
大概是因为被冻得厉害,她的手因为低温而显得发红。
日向翔阳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语气犹豫:“那个……不介意的话,不如我帮歌崎同学按着冰袋吧?”
他话一出口后才意识到这种行为相当不妥,特别是对象是歌崎爱良——不会被认为是什么心怀不轨的轻浮的家伙吧?刚刚那么说也太失礼了!
“那那个、我绝对不是冒犯你或者别的什么的意思,”他懊恼而急切地开口解释,脸颊有些发红,气势也显得不太足,声音有些小,“我是看歌崎同学你的手好像被冻到了,不过我的话不是很怕冷,帮你按一下冰袋也是我该做的,毕竟不小心砸到你的人是我,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算赔罪……对不起。”
在几秒的沉默后,他小声地道歉。
“好呀。”
出乎日向翔阳的意料,歌崎爱良并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那就麻烦你了,日向同学。”
歌崎爱良坐在病床上,抬起宝石般浓郁的绿眼睛看着他。接着她露出了笑容,眼尾拉出了纤细而上翘的漂亮弧度,白炽灯的光落在翠绿色里,形成璨烂的光斑。
日向翔阳被那一星光点晃得愣了一下神,随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啊……好的!”
他接过歌崎爱良递过来的冰袋,站在她的身侧,小心地用手掌握住冒着冷气的冰袋,将它以一种适宜的力道按在歌崎爱良肿胀的伤口上。
“原来日向同学知道我的名字呀。”歌崎爱良垂下眼睛轻声说。
从她的视角只看得到日向翔阳深红色的运动服下摆。
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至少在日向翔阳准确地叫出“歌崎同学”的那一刻,她无法抑制地觉得甜味弥漫了上来。
恋爱中、甚至暗恋中的少女会因为任何非常细枝末节的小事而满心雀跃和欢喜,几个轻飘飘的字眼、偶尔的视线接触、人群里猝不及防地一次擦肩,都足以让她品出甜味,像是蜂蜜和砂糖做成的金平糖。
即使冰袋很凉、冰得她快要发抖了,可胸腔中却因为太阳的靠近而不断灼烧发热。
“歌崎同学是新生代表嘛,所以就记住了……”日向翔阳说出这句话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诶?歌崎同学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显得疑惑而诧异。
日向翔阳确实对歌崎爱良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件事而感到了十分的讶然,他确信自己从未和歌崎爱良有过接触——除了初中那场排球赛。
“初中的时候,我去看过一场排球比赛。是雪之丘和北川第一的比赛。”歌崎爱良轻声而缓慢地说,“……日向同学跳起来扣球的那一瞬间,很引人注目。”
“那个时候的日向君,在我眼里很耀眼。”
视线全都被他强势地占据,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夺取。
就像现在这样。
歌崎爱良抬起眼睛来注视着日向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