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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歌崎爱良逐渐游移飘忽的视线,迹部景吾终于说:“……算了,先带你去吃东西。”
他不是那种喜欢追根究底盘问的人,但歌崎爱良好歹也算是他带大的吧?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自家地里的水灵灵的白菜!
能瞒一时,瞒不了一世,他总会知道的。
迹部景吾收起文件站起来,歌崎爱良就像个小鹌鹑一样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紧张:瞒着迹部景吾的感觉,那真的是非同一般的刺激。
她知道迹部景吾看出来了她有小秘密,但是那又怎样?
歌崎爱良很有自信——等到迹部景吾知道一切的时候,她肯定早就一举拿下日向翔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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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幸村精市的话确实给迹部景吾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的刺激。
这一点,从迹部景吾和歌崎爱良吃过午餐后,选择回冰帝直奔网球部就看得出来。
嘴上什么都不说,行动却很诚实嘛。歌崎爱良心想。
作为冰帝的招牌豪强运动社团,社员多达上百人的网球部当然也会在周末进行加训。等迹部景吾去往网球部所在的训练场馆时,被分割成许多块的网球场上正在进行对战。
歌崎爱良一踏进场馆的大门就感觉到了铺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显得有些热气蒸腾,大家都沉浸在激烈的对抗战之中。
大概是因为迹部景吾的个人气场过于强大,所以几乎在他踏进场馆的那一瞬间,歌崎爱良就明显感受到了球场的氛围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毕竟他一进入高中就登顶学生会会长,虽然没有进入网球部,但也相当于精神领袖,还掌握着经费大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于迹部景吾(已登基版)。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忍足侑士,这也算歌崎爱良在迹部景吾的社交圈里最熟悉的一个人。
忍足家是医疗世家,歌崎爱良在东京生活不久时在忍足家的医院中进行过身体检查。
“好久不见了,爱良。”比起上学日每天都能见到的迹部景吾,忍足侑士选择先跟女士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忍足君。”她也笑着说,“网球部的训练还真辛苦啊。”
“训练这种事习惯就好了,毕竟马上就到暑假了,各种比赛都要开始了。”忍足侑士轻轻摇了摇头,“听迹部说你高中没有在白鸟泽继续读,新的高中怎么样?”
“各方各面来说都还挺不错的,虽然和白鸟泽不一样,但新的高中同学都很友善,我还挺喜欢乌野的。”歌崎爱良想了想,给出了回答。
她当然是喜欢乌野的——喜欢有日向翔阳在的乌野。
忍足侑士露出了促狭的表情来:“既然都高中了,那有没有遇到喜欢的男生……之类的?以前在东京有迹部管着你,宫城那么远,他的手可伸不过来哦。”
他丝毫不避讳迹部景吾就站在身边,且表情从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开始就有逐渐变黑的趋势。
毕竟——这是难得能看到迹部景吾变脸的有趣事情嘛。忍足侑士心情愉快地想。
他说的确实没错,宫城县到东京坐新干线都需要两个小时,迹部景吾还真不太可能没事就往宫城跑,毕竟他也是个大忙人。
“中意的男生嘛——”歌崎爱良才不会顺着忍足侑士的话继续说,她摆出期待的表情去看忍足侑士,“我觉得忍足君就很不错,哥哥你觉得呢?”
她甚至还去征求迹部景吾的意见。
忍足侑士没想到引火烧身,脸色一僵,“哈哈哈……迹部你今天怎么突然来网球部了?”
他转移话题的技术也不怎么高明。
好在歌崎爱良也没打算一直打趣他,于是给忍足侑士使了个眼色:“景吾哥哥之前碰到了立海大的幸村君,他们……友好地聊了两句。”
她在说出“友好”这个词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读音。
忍足侑士立刻悟了。
“来都来了,”歌崎爱良再接再厉地用上了四字真言,“作为曾经的部长,不如哥哥也去指导一下这些新人吧?”
“来都来了”是四字真言,任何事情只要加上这四个字作为前缀,成功率都会大大提升。
“是啊,来都来了。”忍足侑士也说,“你那么长时间没握过球拍,球技大概已经生疏了吧?要来场1v1较量一下吗?”
忍足侑士的脸上露出含蓄的微笑,眼镜的镜片在室内光源的照射下产生了反光。
迹部景吾突然笑了起来,从喉咙深处发出了意味不明的轻笑声。他脱下制服的驼色外套丢进歌崎爱良的怀里,挽起白衬衫袖口后走到一边,拿起了闲置的网球球拍。
他朝忍足侑士扬了扬下巴。
*
歌崎爱良没有长久地停留在网球部里,毕竟她哄着迹部景吾亲身下场打网球、从而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况且……迹部景吾未必就是真的被她哄骗了。
对于网球,他是乐在其中的吧?
说实话,虽然迹部景吾很喜欢网球,但歌崎爱良对网球并不感兴趣……应该说,她对所有运动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弓道和排球是例外。
弓道是她唯一坚持练习过的运动,虽然现在拿起弓箭的时刻很少,即使不能称之为热爱,但弓道对她而言也有着特殊的意义。
至于排球——毫无疑问,是因为日向翔阳。
单是排球其实并无吸引力,只是因为是那个打排球的人是日向翔阳,所以便成为了那个特殊的“例外”。
因为,打排球的日向君真的很耀眼,像熠熠生辉散发着光芒的太阳,她只是远远注视地便觉得日向翔阳夺目无比,光的热度让她的心脏也变得灼热起来。
与看起来柔美而无攻击性的外表不同,歌崎爱良有着异常强烈的占有欲,以及为之而匹配的行动力。
她喜欢日向翔阳,所以精确地制定了计划,考入了乌野,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经过仔细的斟酌,每一次恰到好处的相遇都是因为思虑周全而必然诞生的结果。
仅仅只是远远地注视还不足够,她贪心地想要拥抱太阳,划为己有。
歌崎爱良抬起眼睛,安静地凝视着晴朗的天空。
如同金子般璨烂的日光隐没入云层,将层叠的云雾也染上耀眼的辉光。
每当注视太阳的时候,她就会想起日向翔阳。
那是住在她心里的灼灼烈日,由内至外散发的灼热温度能将硬糖融化。身躯中满盛的心情就像甜蜜而浓稠的糖浆,沿着血管浸入每一根神经,好像连发梢划过的弧度都是甜味的。
歌崎爱良怀抱着愉快的心情,举起手机将下午热烈的阳光拍了下来,随后打开line,找到被置顶的日向翔阳的聊天框,将照片附了上去。
[歌崎爱良:抬头看天空的时候觉得今天阳光很好,所以不自觉就联想到了像太阳一样的日向君]
消息发送出去时仍然是未读状态,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15:47。
这个点,日向君大概还在训练吧?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歌崎爱良收起了手机。
她没去冰帝学园的正门,而是去了侧门。
私立冰帝学园从幼稚园到高中部全都有,因而占地大得离谱,正门靠近繁华的街道,侧门却相当幽静,附近就是东京内的内河道。
河道的路边栽种着高大的樱花树,虽然已经不是樱花盛开的时候,但郁郁葱葱的树呈现出一片清爽的绿色,让人能下意识觉得心情松快。
在这个时间点进行训练的社团显然也不在少数,歌崎爱良刚踏出冰帝学园的侧门,就看到了从她眼前跑过的一群少年——穿着统一的运动服,一看就是周末加训的体育社团。
这群人跑得十分错落有致,七零八落地缀在队伍里,看起来在体能方面的水平有些参差不齐。
歌崎爱良的目光扫过去,最后停留在了跑步队伍的末尾。
她轻轻眨了两下眼睛。
那位挂在队伍最末尾的男生跑步时像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小腿肚都因为承受了极大的负担而在发抖,表情看起来很是痛苦……他一副随时就要断气的样子。
——该不会下一秒就直接扑倒在地上吧?歌崎爱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的预感下一秒便成真了,对方下一秒便腿一软,直接以脸朝下的姿势扑倒在了地面上。
这位置还十分巧合……他就是在歌崎爱良眼前扑街的。
歌崎爱良迟疑了一下,走过去看他:“那个……同学,你还好吗?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实在不是歌崎爱良想小题大做,主要是……这位同学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十分糟糕啊!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少年以趴在地上脸朝下的姿势安静地缓了十多秒,直到时间漫长得让歌崎爱良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直接昏过去了的时候,他才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不用叫救护车……我还好……”
不,你看起来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啊?
“……真的吗?你看起来不太妙的样子……”
“不太妙”这个词都显得有些委婉。
在歌崎爱良惊疑不定的眼神下,少年缓缓从地上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这个距离时她才看清了少年的脸。
这个看起来体能不太妙的男生的虹膜是琥珀的颜色,在阳光下瞳孔会因为光线而收缩成纤细的椭圆,看起来就像猫一样。
他还染了金发,发根已经开始长出了原本的黑色发色——歌崎爱良的思绪一时间忍不住发散开来。
这所学校竟然是允许染发的吗?虽然大家假期时会把头发折腾成各种奇怪的颜色,但一开学还是会碍于学校的校规,老老实实将乱七八糟的颜色地染回黑发。
很快歌崎爱良便收回了飘散的念头,她端详了两秒少年的脸:其实没什么大问题,近看下来他只是脸色过分苍白,唇色也发白,额头因为细碎的沙砾而有些轻微的渗血。
她想了想,从随身的手提包中掏出了一包尚未开封的手帕纸:“给……同学,你的额头在出血哦,最好还是稍微处理一下。”
她用手指点了点了自己的额头。
“谢谢。”少年——孤爪研磨没有推辞,接过纸巾时礼貌地对歌崎爱良表示了感谢。
他说话时也慢吞吞的,更像只慢条斯理的猫。
“不用谢。”歌崎爱良微微笑了起来。
她没再多说什么,视线缓缓下移,在孤爪研磨运动服胸口上刺绣的罗马音字母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后又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