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昊风迟疑了一下,望着杨浩试探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不如等李继筠赶回萧关?咱们预伏的内应,也被呼处傲博一并带入河西了,此番回去,他们现在正在李继筠的军中,要取萧关,必得内应,我可派人翻山潜赴萧关,一俟他们回来,马上取得联系。只不过,这一来他们就暴露了身份,我们准备还不充分,尤其是宋国那边……,许多苦心布置,都要付之东流了。”
“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吧!”
杨浩咬着牙道:“昊风,马上派人潜入萧关打探消息,一俟得了信儿,立即飞鸽传回。延朗,自各军中挑选精锐,披甲执锐,随时待命。
“遵命。”
“好了,你们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众将面面相觑,只得依言退下,杨浩看了眼竹韵和马搠!,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们也去睡吧。
“是。”二人默默退下。
杨浩两眼失神,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默立半晌,才用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道:“李继筠,你敢伤害子渝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誓,我活多久,你就会活多久,我一定要让你天天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
“砰”地一声,杨浩一张拘下,一张恁结实的铁梨木桌子被拍成
了碎片。
“命令前边,再加快些度,务必以最快的时间赶回萧关去!”
专匿筠躺在一架简陋的担架j1,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他的心腹将领鲍驹骅陪在一旁,说道:“失了马匹,行路不便,将士们走的已经很快了,再加快度,到了萧关后,恐怕都要精疲力尽了。大人,一线天关隘处好歹有个郎中,懂些粗浅的医道,你该先让他给你看看腿伤敷些药再赶路的……
“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李继筠冷笑一声,四下看了看,放低了声音道:“呼延傲博虽然死了,但他上面还有一个尚波千,呼延傲博死去的消息已由一线天守军飞马传报尚波千去了。对萧关这样的重要所在,尚波千必定会再遣心腹大将前来驻守,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抢在他的前面。
鲍驹骅心头一凛,低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趁着萧关群龙无,把它掌握在我们手中!”
“恐怕……尚波千不肯善罢甘休。”。
“哼!要是我争不到萧关,他才不肯善罢甘休。一旦萧关为我所有已成事实,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除非他肯化友为敌,承受夜落纥、罗丹和我的三面夹击。”
李继筠顿了顿,又道:“这丧家之犬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寄人篱下,也终非长久之计。我们今后不管是想打回河西去,还是在陇右闯出属于我们的一片天下,都必须得有属于我们的一块地盘。眼下,没有比萧关更合适的所在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抓住它「我们永无出头之日。
萧关的吐蕃将领们恐怕不会答应吧?”
“哼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流沙坪先打上一打?呼延傲博、大野奴仁、阿各孤已死,剩下斛斯高车等人不足为惧,论威望讲才干,他们都不足以独挡一面,萧关一旦入我手中,尚波千就不敢撕破脸面拥军与我一战了,因为在我后面,还有一头猛虎,一个不慎把他放进来,对尚波千来说才是真的灾难。
同时,他也会担心我与夜落纥和罗丹联手。所以对我来说,最难的不是占据萧关之后怎么办,而是如何占据萧关,一旦把它据为己有,尚波千哪怕火冒三千丈,也得捏着鼻子认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是这么回事儿,所以,我们得尽快赶回萧关,这是成功的关键。
他想了想,又道:“萧关的吐蕃部落虽奉尚波千为主,但是一向是通过呼延傲博间接控制的,呼延傲博已死,我软硬兼施,当可吞并其中一分部,至于那不肯驯服的,至少也得把他们所占据的险要山寨尽皆转移到我们手中,地势一易,他们就要屈居下风,奈何我们不得了。你心中有数就好,现在不要露出声色。”
两个人正窃窃计谋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
“放开她,没有李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她。
“放屁,要不是因为她,呼延大军不会死,现在我们已经过了·一线天’,还要她何用,把她交给我们,我们要杀了她,祭奠呼延将军奋天之灵。
“滚开!”
“去你妈韵。
一肄■人聚集到一起推推搡搡,很快拔刀举枪地对峙起来。李继筠的担架正行于一旁,他立即自担架上坐起,怒道:“做甚么?吵什么吵!”
几个党项士兵将折子渝团团护在中间,大声道:“大人,这些吐蕃人要杀死折姑娘。”
李继筠勃然大怒,拘着担架大骂道:“混帐!谁给你们的胆子,没有本大人的命令,你们想杀就杀?滚开,再有聚从闹事者,皆按违抗军法论!”
“李大人真是好威风,好煞气,呼延将耸因此女而死。难道…
杀她不应当么?”
随着声音,及时赶来的斛斯高车不悦地站了出来道。
“当然不应该!”
李继筠沉着脸道:“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要算帐,这笔帐应该算到杨浩的头上才叫英雄,诿过于一个女子算甚么?要不然,便是那放箭的女真人,而他早已授了。呼延大哥连借女子之势摆脱困境都不屑为之,那是何等英雄了得,我等岂能不了呼延大哥的名声?”
斛斯高车按捺不住了:“姓李的,你不要口口声声呼延大哥,呼延大将军是我们的头领,在河西时,暂且可以以你为,如今回了陇右,你还想替我们当家作主么?”
李继筠目光一寒,拘着腰间刀鞘,森然道:“人是我擒住的,你要
杀她,先问过我的宝刀。”
斛斯高车冷冷一笑:“你不用朝我耀武扬威的,待尚波千大头人委任了新的萧关之主,自有他为我们主持公道。哼,我们走!”
斛斯高车扬长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李继筠也是阴鹫地一笑。
注意到折子渝凝视的目光,李继筠转过头来,向她微微一笑。
折子渝走近了,说道:“现在的你,较之以前,大不相同了。”
李继筠道:“是么?从我困守绥州起,我就与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学会了忍,也学会了伪装,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狂妄无知的二世祖了。这一次,我能精心策划,挑起甘州回纥造反、兴州百倍造反,如果换了以前的我,就算一百个绑起来,也想不出这样的办法。人,总是要长大的。而表面上,我依然狂妄自大、好色无行,粗鲁莽撞,一副莽夫形象,因为我现,这副形象有助于保护我自己,对我这样的一个人,别人总是容易消却戒心的。”
“为什么对我坦白这些?因为我已经是你的俘虏,无法对你构成什
么威胁了么?”
“那倒不然。”李继筠微笑起来,扮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道:“夫妻之间,总该坦白一些的。”
折子渝失声道:“夫妻之间?”
李继筠一本正经地道:“不错,夫妻之间。我决定,娶你为
妻。
折子渝目光微微一闪,说道:“呼延傲博因我而死,你不怕因此被吐蕃人迁怒?”
李偻筠道:“今日仇,明日友,罗丹和夜落纥能结拜兄弟,我为什么就不能和折姑娘你结为夫妻呢?”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可以得到一位姿色殊丽的佳人,够了?”
“不够。如果你李继筠如今只是这么一个人,你到处寄人篱下,委
曲求全,你的部下又怎会忠心耿耿,一直追随着你?”
李继筠喟然一叹:“天下芸芸众生,想不到只有折姑娘才看得清
我。
有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折子渝黛眉一挑:“你到底要做甚么?”
李继筠道:“前日流沙坪两军阵前所见,折姑娘深受折家旧部敬爱啊。杨浩假仁假义,榨光了你兄长的最后一点利用从值,吞并了他的兵马,又把他配到沙州去,析家已然败落,难得折家旧部仍是如此心意,真是令人感动。折姑娘也不错,生恐他们受到杨浩整治,阵前一番痛斥,名为教训,实为关爱,用心良苦啊。”
折子渝脸色一变:“你想利用我折家旧部的力量?”
李继筠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天真,联络甘州回纥人和兴州拓拔李氏旧部造杨浩的反,已经失败了,杨浩耳目遍布,连他们都不成事,何况是早已受到杨浩忌惮的折家?折御勋就在河西,都奈何不得杨浩。你纵受折家旧部的敬爱,威望权柄,又岂及得令兄?更何况,一旦我娶你为妻,杨浩不会不知道,他会坐视
我们用你来支配折家旧部的力量么?“那你……”
李继筠目光灼灼地盯着折子渝,一字字通:“杨浩虽忌于折家对军队的影响,不肯纳你入宫,但他对你的磁、情却是真的,这一点全天下都知道。我知道,你对他虽不无怨尤,其实也还是喜欢他的,爱恨纠缠,左右为难,否则也不会年过双十而不婚嫁。他杀我父,我夺他妻,不公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