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消失声道:“子渝?你见过她了,你在哪儿见到她的?”
竹韵道:“属下……去陇右打探吐蕃人动静,窥察尚波千与吐蕃诸部结盟,勾结宋国意欲对太尉不利的举动…“,”
杨浩嘴然道:“这个我知道,其实他们能玩出来的花样不多,早知此行如此凶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你去陇右的。”竹韵启齿一笑:“心,”其实也谈不上什么险,属下本可全身而退的,只是……属下无意中见到尚波千酒后向他儿子卖弄一件宝物,属下以为,此宝物对太尉必然大有用处,可是他对这宝物太过看重,属下无法下手窃取,只好强行抢夺,以致暴露了行藏,被他们一路追杀,属下逃到六盘山时,恰好在那里碰见了折姑娘。”
杨浩惊讶地道:“六盘山?原来如此,她使了个声东击西之计,故意暴露异踪,似乎潜去中原,原来竟是去了陇右。”
竹韵道:“是,属下见到折姑娘,也感到非常惊讶。属下当时已收到焰夫人的传讯,知道折姑娘一怒之下离开了夏州,就想诳她回来,恰好此时追兵迫近,属下就携了折姑娘一起向北逃,我们赶到萧关的时候,后有追兵,前有强敌,无奈之下,属下只好把窃来的那件宝物交予折姑娘,由我出面诱开守关之敌,为她制造逃回河西的机会。”
杨浩沉声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一个月前。当时,我只想越招摇越好,逃得越远越好,这样折姑娘才容易闯过关隘,待我吸引了大批追兵后,我就向西逃去,后来又从牧人那儿抢了匹好马,这一路逃亡,他们紧追不舍,属下自舞关向西,逃到兰州,又从兰州逃到西宁,本来想翻越姑盛山先到凉州,再返回夏州。
可是整个陇右,几乎都是吐蕃人的地盘,他们知道我是夏州的人,不管是往东还是往北,都安排了重重兵马,属下始终不能摆脱,更难以突破他们的重围,无奈之下只得继续西向,一路杀入青海湖,直到进入黄头回讫的地盘,这才摆脱他们的追兵。
属下翻越大雪山后,便进入了瓜州地境,不想翻越大雪山后,又碰到一伙马贼,见我一个女子形单影孤,对属下起了歹意,属下当时已精疲力竭,边打边逃,逃到一条河边旁,终于不支落水,…”
说到这儿,竹韵道:“属下从萧关这一路逃过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折姑娘如果能顺利自舞关返回河西,早该见到太尉了,至少…”也该与太尉通个消息,可是……难道,…她遭遇了什么不测么?”
杨浩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按照竹韵所说,折子渝如果当时顺利过关的话,至少会比竹韵早半个月时间见到自己,就算她不想见自己,但是以她为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绝不会就此消声匿迹。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浩心中焦虑,可他也知道,这时如何担心都无济于事,至多叫人加强自萧关北来各处地方的搜索注意罢了,看了看竹韵苍白憔悴的容易,他这才问道:“竹韵,你夺了尚波千的什么宝物,以致他不惜一切,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一直追杀你过青海湖,直到黄头回讫境内?”
竹韵的眸中立时放出光来,激动地道:“是传国玉垒!”
杨浩骇然道:“传国玉重?”
竹韵道:“是,传国玉堡,秦始皇的传国玉垒。谁也没有想到,这件宝物竟然落在尚波千手中,尚波千得了这件宝物后,就欲以此为号召,重建吐蕃帝国,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实力有限,因此对这宝物秘而不宣,只想在宋人的支持下占据整个陇古,一统叶蕃诸部,待时机成熟后,再啸罂毗宝,自立称帝。这传国玉垒,被属下偷来了……”
她的两颊浮起两抹激动的红晕,说道:“太尉啸傲河西,掌控西域,将来还要挥军南下,一统陇右,此望若归太尉所有,不啻猛虎背插双翼,来日……太尉若要建国称帝,也可据此宝而号令天下了。可是……折姑娘怎么会迄今没有消息……”
竹韵身子一震,突然失声道:“莫非……折姑娘把玉垒拿回折家去了?”
一语出口,竹韵立知失言,担心地看了杨浩一眼,杨浩却未怒,只淡淡一笑道:“不会,重利面前,一个人的为人品性或不可尽信,至少……他的智慧不会因此而稍减口这传国玉蛮虽是无上宝物,但是也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能挥它的作用,否则只会给人带来祸事,尚波千虽得此宝却秘而不宣,就是这个缘故,折家虽是云中一霸,但是却不具备称王称帝的条件,府州若据宝物,那便是为折家招来来顶之灾。”
竹韵惭然道:“是,竹韵错了。”
杨浩笑笑:“不要多想,折姑娘的下落,我派人去打听。天色已晚,你好生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再来看你。”
竹韵回过神来,轻轻应了声是。、
杨浩起身为她掖好被角,嘱咐道:“大漠中夜晚凉意袭人,注意休息,如有需要,帐外有人侍候,你就在我的帐中好好休息吧,我去跟老艾挤一晚,呵呵,但愿他的呼噜不要震天阶地……
竹韵定定地看着杨浩背影,待杨浩的羽步声渐渐远去,竹韵的目光又慢慢望向帐顶,眼神飘忽,也不知想着什么,眼波先是朦胧如星海,渐渐盈盈欲流,如同两泓春水。
她悄悄掀起薄余,看看自己已被包扎过的身子,忽然一把扯起被子,在她的脸蛋变成一个红苹果之前,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
杨浩走出中军大帐,手下侍卫立刻为他披上了大氅,杨浩挥了挥手,屏退了侍卫,却没有急着往艾义海的大帐里去,他踱在如银的沙地上,慢慢踱到河边,望着葫芦河中鳞鳞的河水,痴望半晌,忽又回东顾:子渝虽然骄傲负气,却绝不会带着传国玉垒翘家的,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呢?她是回了府州,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杨浩的视线,穿越大漠长空,似乎已飞到了府谷百花坞。
百花坞,赤忠酷面大醉,趔趔趄趄地被人扶回他的寝室。他的寝室就是折御勋原来的房间,他早已把自己当成府州之主了,可是这种得意和满足感只持续了区区七天。
今天,他的心腹侍卫出去探察消息回来,他才知道自己被人当了猴耍,朝廷的确出兵了,可兵马今天刚刚才对府州起进攻,他们拿着朝廷的诏令和折御勋的亲笔请兵奏折,把他赤忠说成背叛折御勋、投靠杨浩的一个奸佞,号召府州上下立即归附朝廷,共同讨伐折赤两家叛逆。
外围,现在是一团遭,折家的兵想要抵抗朝廷的旨意,但是却有折帅的亲笔书信,而且朝廷的使者陪着折御勋长子(人人都爱十三娘)折惟正亲自到阵前招降,折家军此时根本无法分清到底孰是孰非了。杨家军处境尴尬,被迫撤军以示清白,任卿书等人明知朝廷必有奸计,可朝廷一方有大帅的亲笔书信和折惟正出面,他们根本不能再做抵抗,眼下是左右为难,无所适从。
而正在百花坞里翘企盼的他,却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踏上末路了,朝廷容不得他,折家容不得他,杨浩也容不得他,不管是哪一路人马攻到府谷,他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