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荣又道:“可是,如果杨浩站稳了脚跟,凭着党项八氏对他的支持,开疆拓土,恐更胜于李光睿大人在位之时,那些紧紧追随于他的部落,必然获得极大利益,而咱们若即若离,察看风色,恐怕诸部落中。我冤武部的声势地位就要一落千丈,到那时悔之晚矣。”
拓拔韩蝉蹙眉道:“那么世荣以为,还有两全之策么?”
王世荣捻须道:“那是自然。以在下之见,咱们武部是必须依附夏州才能生存的,那么谁做夏州的主人,咱们就得对谁竭诚效忠。如今李光本大人已成夏州之主,方才禾少大人也说,以前咱们与李光睿大人过从甚密,此时若不竭诚效忠。焉能得到他的信任,为我克武部谋取莫大的好处?。
拓拔韩蝉抚掌赞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可你说”我只对了一半。是何道理?”
王世荣道:“禾少大人的担心咱们也不能不做防备,可是万万不能依禾少大人所言,若即若离。冷落了这个夏州之主。眼下,咱们该对李光本大人竭诚效忠,甘为犬马,这样才能维持我麾武部的地位。与静宵两州,则不妨断了往来,以免消息泄露,招致不测之祸。
来日,李继筠大人若真能卷土重来,东山灶,那时我们凡得李米太、杨浩!信任,若是紧要关头助革继唰大人一臂之力,在杨浩腹心处做做手脚,还怕不能成为李继筠大人的有功之臣。重获他的欢心么?这才是审时度势,进退自如。”
拓拔韩蝉听了,不禁赞道:“妙哇。哈哈,我拓拔寒蝉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及你鬼门道多,世荣不愧是商贾出身,这生意经算计得甚妙。”
拓拔禾少沉吟半晌,也不禁点头道:“嗯,我们所思所虑,都是为了武部落的前程。你的主意,的确是比较稳妥。如此说来,咱们眼下对李光奉和杨浩,还真得毕恭毕敬、死心效力了?”
王世荣颌道:“禾少大人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拓拔寒蝉道:“形势比人强啊。除此还有什么法子?如今一心为李光本、杨浩做事,心中预留一步退路。这已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世荣对我兄弟忠心耿耿,一心只为武部打算,我兄弟俩飞黄腾达之时,断然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离开拓拔寒蝉的大帐后,王世荣信步走出营盘,踱到了河边,望着悠悠的河水,捻须出神:
昔日张义潮振臂一呼,瓦解了土蕃王朝,此时势造英雄罢了。而今。杨浩短短三年功夫,成为西域霸主。其手段、情形,一藉名门望族、二藉佛门僧众、三藉商贾百姓,与当年的张义潮何其相似?他会成为第二个张义潮吗?
他是汉人,而且重用汉人,麾下文官政耍俱是中国之人,而武将之中。仅有两员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一个张浦、一个杨继业,亦都是汉人。杨继业陈兵于横山一线,控制银州、麟州、芦州,而张浦坐镇夏州。显而易见,将来攻克静育、尽复河西走廊,这份重任是要由他来承担的。
西域有数百万汉人,乡音虽改,汉服依旧。来日杨浩挥兵西进,或降或驱吐蕃回讫诸族时,西域数百集汉人岂能不为之响应?他们会成为杨浩最忠诚的拥戴者。
而且,当日张义潮虽迅占据了西域,随后却也遭到了当时仍是最强大的吐蕃人的反扑,而杨浩则不然,党项八氏已在他的控制之中,被中原抛弃了近两百年,流落西域受人欺压的数百万汉人们,会因此结束战乱不休、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迎来稳定、安康、不受压迫、不做奴隶的日子么?我王世荣能赎回自家的老宅、祖宗的基业,重新在敦煌古城建起我王家的百年老号么?清明、重阳的时候,我能去列祖列宗坟上。为他们祭扫一杯水酒么?王世荣怀激荡,望着悠悠河水心。泪水潜然而而下。
这时他的儿子王兆阳寻到了河边,在身后立定,轻声道:“爹。你怎么到这儿了,马上要吃晚饭了,娘要我来找你。
“哦。”王世荣从遐想中醒来,回身随着儿子往回走:“兆阳,明日你替为父去一趟城里。”
王兆阳道:“是,爹要买些什么东西?”
王世荣微笑道:“不是买东西。而是送东西,要往节帅府送一封极重要的书信,此事重大,关乎你我父子性命,切要谨慎,不可使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