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躯肥胖臃肿,步履老态龙钟,可是帐中几员将领却都肃立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迟暮老人,到底是如何得厉害了。西北虎狼之地,他能坐镇夏州,驾驭那么多英雄豪杰,让麟府两州拱手称臣,让赵匡胤那样的盖世英雄也认为他是一个胸无大志的无害之辈,与此同时,却又能仰仗武力死死地压制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吐蕃帝国、回讫帝国余孽,他的智计权谋又岂同等闲?
这两年夏州的确内忧外患,遇到了许多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他虽擅权谋、通兵法,但是确实不是全才,于民生、农牧、工商方面有所欠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已逐步放手,开始培养儿子李继筠,不管如何,他仍是一个杰出的领袖。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失去夏州意味着什么,但是仅仅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从沉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开始思考如何反击了。没有人比追随着他的这些将领,更明白当这个大象一般迟钝缓慢的老人,一旦决定反扑时,是如何繁捷、凶狠。
他统治西域三十年,啸傲于虎狼之中三十年,经历了无数次风风雨雨,帐中这些将领们都在企盼着,企盼着他们的主人能想出一个远比他们更加完美的应对之策,使他们度过眼前这一难关。
终于,李光睿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向帐口,向自己的亲兵侍卫统领芶日新弃然问道:“夏州来的那些人,如今安置在何处?”
芶日新一呆,答道:“回大人,他们如今仍在匠人营,这一路奔波,他们的身子都快累散了架,刚刚赶到匠人营,就累瘫在地动弹不得了。属下已令人给他们熬了肉粥,让他们歇养身体。”
李光睿慢慢地站了起来,森然道:“你去,把他们杀掉,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满帐皆惊,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芶日新向来唯李光睿之命是从,可是听了这样的命令也不禁惊呆了,惊怔半晌,他才吃吃地道:“大……大人,他们……”
李光睿眼中现出冷酷的杀气,一字字地道:“本帅绝不能让我的士卒知道夏州来了人,绝不能叫人知道夏州已然陷落,你尽管遵命行事。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微微眯了起来,露出更加危险的神色:“他们……还没有同其他诸营的人有所朕系,是么?”
芶日新的脸色更加苍白,期期地道:“因……因杨浩的军队常常偷袭做战,诸营士兵严阵以待,未得将令,皆不得胡乱走动,此刻又在攻城,故此……并无人同匠人营有所联系。”
李光睿掩唇咳嗽几声,轻描淡写地道:“那就好,你带兵去,我匠人营受到杨浩所部偷袭,全营覆灭!”
芶日新额头沁出了汗水,颤声道:“是……是,属下遵命,可……可匠人营的主事是……是大人您的内侄,他……他……”
李光睿冷笑一声,森然道:“欲成夹事者,至亲亦可杀!